藏在各处的人冒了出来,哭着寻找亲人尸体,打水灭火,将孩子藏到更隐蔽的地方……
成衣铺子里,藏在柜台下面,侥幸逃过一劫的乌娘子丈夫,慌慌张张跑到街上,抱着乌娘子大哭了起来。
乌娘子木然地靠在男人怀里,眼睛直直地盯着黑压压的天,一动不动。
她被土匪糟蹋的时候,她的丈夫趁机藏了起来,任凭她怎么惨叫哭嚎,他都纹丝不动。
她成婚五年也没生出孩子来,没能给丈夫传宗接代,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哪怕丈夫整日游手好闲,四处沾花惹草,只要还肯跟她做夫妻,她都毫无怨言,辛辛苦苦经营着成衣铺子养着他。
可他亲眼看着她被土匪糟蹋,却连一声都不敢吭,现在跑出来抱着她哭什么啊?
哭她快死了,没法继续赚钱养着他了吗?
她不想养了,她累了,人活着实在太累了。
胡家后院,被胡秀儿放在水桶吊入井中的叶宝根,窝的手脚都麻了,也不敢动弹。
外面的动静他都听见了,他知道土匪来了,土匪很坏,到处杀人放火,被土匪抓到,他会死的。
他现在知道死了就要跟娘那样被装到木盒子里,埋进土里。
木盒子里肯定很闷,被埋到土里肯定很黑,他怕闷更怕黑,他不想死。
胡掌柜说饿了就吃袋子里的蜜饯果子,渴了就喝井水,除非是认识的人喊他的名字,听到其他声音都不许出声,不然就会被土匪抓去剥皮抽筋,挂在火上烤!
叶宝根小心翼翼摸出一块蜜饯放在嘴里,是桃干,很甜,很好吃,可是他好想哭。
胡掌柜怎么还不回来,姐姐姐夫怎么还不来,他好害怕啊,呜呜呜……
东河镇外官道上,胡秀儿引着一群土匪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
一路上,土匪都在朝她放冷箭,但是顾忌到被她挂在背后当肉盾的周非白,只敢朝马腿射。
为了不被追上,胡秀儿冲出来的时候就往马屁股上扎了一刀,马跑的飞快,夜色又黑,很难被射中。
但是毕竟驮了两个人,过了那股劲儿,马的速度还是逐渐慢了下来。
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胡秀儿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
东河镇离县城不到三十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刘叔他们应该会赶过来,胡秀儿往这个方向跑,就是希望能在路上遇到救兵。
可都跑这么远了,救兵是一个没遇上,追兵倒是马上就要追上了。
看了眼肉盾,想到今夜的动乱,街坊邻居的惨状,胡秀儿不由拔出了剔骨刀。
杀了这个土匪头子,既能减轻负重,也能替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只是刀还没刺下去,人却在此时醒了过来,瞧见眼前的刀尖寒光,周非白本能用力握住了胡秀儿的手腕。
胡秀儿吓了一跳,生怕被土匪头子扯下马,借着他的力道顺势往后一倒,同时用手肘狠狠击打他腹部。
周非白吃痛,松开了握住胡秀儿手腕的手。
胡秀儿反手就是一刀,擦着周非白的肋骨刺中了他的腰。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非白的脚也踹上了胡秀儿踩着马镫的腿弯。
只是会骑马,骑术远没有周非白精湛的胡秀儿完全想不到他使出这招,腿弯一麻,从马镫里掉了出来,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从疾驰的马背上突然摔下去,最可怕的不是摔伤撞伤,而是会被马蹄踩踏。
就算她力气再大,猛然被马蹄踩上,轻则骨折,重则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