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关不上的大门

窸窸窣窣地老妇念叨回荡在呼兰耳边，奇怪的是耳朵里听不到一个完整的音可这些意思全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浑身酸痛的呼兰鼻子里闻到的香气像是一张床软绵绵地松弛了神经，惊恐地内心也变得安定下来缓慢睁开双眼，入眼是三儿关切的目光，恍惚中明亮的双眼闪烁着光。

可就在呼兰有这么一瞬间心动时，他努起的鼻孔里面黑毛耸立，隐约还有陈年的污垢挂在上面并且蓬松开来的头发点点发屑点缀其中。

三儿这边开口想要询问她哪里不舒服，由于大伙刚听完老妇说得话心情低落没有人吭声，三儿想要将脸凑近小声地问她。

那张嘴的瞬间风起云涌，起得是没有休息好的酸腐味，涌的是牙齿上沾的黄绿不等。

即使非常的虚弱呼兰还是果断的撑起一只手挡住了那张靠近的脸，三儿不放弃想要继续靠近开口，呼兰很自然另一只手甩起。

“啪”脆响回荡在大厅里，成为了老妇话音后的唯一声响。

也就是这声响让众人回到了现实，掌柜的深深吸了一口细烟杆，将拢在红袍里的手抽出站起来。

“胖子看后厨有什么给热热，让老人家吃饱了好回去。”

夜深，寒气从大门窗户里渗入，掌柜的紧了紧衣裳款步走回，一夜折腾两件事还都是棘手的事，掌柜的感觉到异常疲惫。

她没有多说什么，可话里话外大伙都听出来送客的意思，连搂着衣服的老妇也再次抬起头看着掌柜的背影明白了什么。

胖子拐回厨房时几个伙计也跟上帮忙，茶老张看了眼摆酒的柜台又看了看老妇再次看了看酒柜一跺脚，从最顶层取下一小酒坛捂在怀里塞给已经踉跄着起身准备离开的老妇。

酒塞入她手中时茶老张低沉道：“理解下，我们这买卖，还有这么多张嘴。”

“明白，明白。谢谢。”老妇对着茶老张一笑，将酒又给了他。

“偶娃没了，偶也老了，用不着了。”

瞬间茶老张眼泪下来撇过一旁，拿过来的酒不知是继续给她还是留下，最后强声道：“吃口热的，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吃的嘛。再说已经张罗了，吃好了，再走。”

老妇还想拒绝回头时看了看众人的恳切的脸低下头轻声答应了。

很快胖子端出来热气腾腾的烩汤，白日里剩下的食材基本上都放了，稀罕的肉条鱼块也有。

放在桌上，拿过伙计的毛巾捋过碗边，内白外蓝透亮。

“砰。”

茶老张开起了酒坛，取过酒盏倒满。

酒香，粮食味，微甜，弥漫在空中。

老妇想要说些什么茶老张举手制止了。

“掌柜的意思。”扭过头冲大伙喊着：“来，下面大桶里，一人一盏，不够的用碗。”

本沮丧的气氛让喝酒的喜悦一下子冲开，粮食都稀缺的情况下，作为粮食酿出来的酒那更是稀罕物，能喝到没有人不感到高兴，三儿更是呲溜立马放下皮皮虾跑到那头去抢碗。

结果最后举起来的都是碗，只有茶老张与老妇用的是盏。

“乒乒乓乓。”掌柜在房间里不知碰到了啥东西一阵乱响。

茶老张脸一红梗着脖子打着哈哈：“都是掌柜的意思，意思意思。”

老妇举起的盏没喝眼泪却哗哗地落下，落在破衣上，落在包裹的布头上，落在地板上，沾湿。

“偶娃要是在就好了。”说着立马改口道：“偶替偶娃谢谢各位。”

“喝，喝。”

有人一口气喝完，有人零星着小碎口品完，更有人满口下去酒劲顶出来呛得咳嗽引得大伙一顿嘲笑。

笑归笑、闹归闹。老妇却将那碗烩汤推回去了，茶老张伸手要再推过去。老妇挡住了他的手笑着。

“早都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不用了，给活着的人吧。”

接着起身却一下子跪在地上，众人上前拉开时，老妇喊着。

“偶替娃，谢谢。是偶娃心意。”

“砰砰砰。”

头磕着，声响散开，在心中冲撞。

呼兰看着内心揉碎了般他不懂为啥不抗争为啥当初不逃跑为啥都这样了不报复，就在老妇的头磕在地上时。

门缝，窗户缝，有白色涌入，起初她以为是泪水弥漫了眼睛眼花了。

手掌擦拭过眼睛后却看见紧闭的大门走进一人，个不高，年龄小，女孩，低着头。

当呼兰好奇想要看清时，那女孩忽然抬起头也看着她。

一撅拱呼兰立马站起，手触电般哆嗦着指着那女孩，舌头打结嗓子堵住说不出来任何话，只是拼命招呼大伙看看，那那个女孩，无脸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