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眸光切切的看着一脸肃穆的白浩清,缓下语气试探道:“白相真的愿意让夫人一人担下所有的罪责?!她会愿意吗?”
说罢,她又想到了什么,眸光沉了沉,冷声又道:“若是夫人谋害武宁公主的罪名成立,只怕相爷与整个白府都脱不了干系,白相愿意冒此大险?”
陈皇后对白浩清很了解,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相爷,其实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伪君子。
所以,这样一个重权重利的奸臣,会赔上自己的仕途和家门荣耀来帮自己扛过这一难关,简直让陈皇后不敢相信。
见陈皇后怀疑自己,白浩清并不奇怪。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陈皇后,突然掀袍郑重的朝皇后跪下,沉声道:“微臣也是逼不得已。惟令之计,只能弃车保帅——微臣愿意牺牲白家的荣耀,甚至是微臣的仕途,来保住皇后与太子。因为,只有保住皇后与太子,微臣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杨氏,她本就是罪有应得,并不算冤枉她。她也已答应微臣,只要微臣替她救回高烧不醒的女儿,将白家的未来当家人交给她儿子,她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将武宁之死一事,甚至是……郡主被害失智一事,都一力揽下,彻底向皇上做一个交代。”
听到‘失智’一事,陈皇后眉头一跳,甚至是一边的王院都不觉白了脸。
但说到这里,陈皇后倒是明白了陈浩清的意思,得知杨氏连失智一事都愿意替自己兜下,心里彻底放松,满意的笑了。
原来,自从京兆尹府一事后,白浩清看到太子被罚,水卿卿却被皇上接进宫里居住,他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不说他包庇了杨氏杀害武宁公主一事,单单是他当初给昀儿下毒药,逼迫水卿卿瞒下之前生过孩子一事答应皇上的赐婚,已是欺君的大罪。
他了解水卿卿的脾性,知道她爱恨分明,更是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如今与白府已无干系的她,一定会将杨氏和他的事,告到晋明帝面前的。
自从他写了断绝给水卿卿后,白浩清已明显感觉到晋明帝对他的冷落和不信任。
他知道,若是再让水卿卿抖出之前的事,他的仕途以及整个白家都会受牵连。
爱权如命的白浩清如何舍得宰相高位,但既然事情已不可挽回,晋明帝明显对他不再信任,他只有转移目光,将所有希望放在了太子和皇后身上。
太子,就是下一任君王。
他此时陪上仕途和白家一切,保住皇后与太子,却是卖了皇后与太子一个天大的恩情,与皇后太子接成永久的同盟。
如此,等太子登基后,他与整个白家就可以东山再起……
不得不说,白浩清确实是老谋深算,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是用得极妙,为自己在不可逆转的败局前,提前找好了将来的复兴之路……
而恰在此时,被侯府施了家法赶去庵堂的白凌薇却是高烧不退,得知消息的杨氏想带大夫亲自去庵堂照顾女儿,却被白浩清禁足在白府。
为了救女儿,再加上白浩清的恐吓,杨氏终是知道自己陷害武宁一事要揭穿了,含泪答应承认一切罪行……
如此,前一刻还在为密函一事担惊不已的陈皇后,到了此时却是放下心来,甚至连下药让水卿卿失智一事,都可以一力掩过。如此,她阴冷的杏眼里恢复清明,慌乱的心绪也彻底平息下来,心里一片轻松。
她让红袖即刻去找太子过来,当着大家的面,让李宥对白浩清许下重诺——若是此番白浩清能帮陈皇后度过此难,李宥登基之日,就是白浩清复相之时,并且照常娶白凌萱为侧妃,登基后封贵妃……
第二日天一亮,水卿卿梳洗一番后,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就带上密函去御房找晋明帝去了。
在帮她梳头时,小喜想到丢失的绢布,愧疚道:“小姐,虽然密函保住了,但那块绢布却被她们拿走了……看到绢布,陈皇后她们一定会猜到小姐已怀疑到二十年前的事了,你说,会不会让陈皇后她们毁了绢布死不承认呢?”
水卿卿端坐在铜镜前,从水光的镜面看着身后一脸愧疚不安的小喜,对她安慰笑道:“她们毁了绢布我也不怕的——陈国公府的青砖千千万万,她们全部毁得完么?何况……”
说到这里,水卿卿清亮如泉般的眸光沉下去,冷冷道:“何况绢布上的青砖图案与红袖背上的并不相符。而我也正是要故意让她们知道我在查二十年前的旧事。”
小喜却是越听越糊涂了,怔呐道:“如此,小姐不是打草惊蛇么?”
眸光里淬了碎冰般的冰寒,水卿卿一字一句冷冷道:“二十年前的旧案,单凭红袖背上的青砖图案,是判不了她们的罪的。红袖随便捏造一个借口就可以将背上的烙伤遮掩过去。所以,无凭无据之下,只能打草惊蛇——让蛇受到惊吓,害怕了,如此,才能让她在慌乱之下,自己爬出来现出原形。”
小喜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水卿卿坚定的形容,知道她心里已有了主意,也就放心下来。
但想到丢失的绢布,小喜心里还是不安,连忙将她藏在另一地方的药方单子拿出来,交到水卿卿手里,担心道:“小姐,这是之前皇后害你失智的药方单子,我怕小……盛姑娘再来寻我,还是交由小姐自己保管来得妥当……”
水卿卿知道她被盛瑜一事吓怕了,同时也担心她身上带着这些证物,还惹来祸事,于是接过药方单子收好,带着小喜往御房去了。
然而,等主仆二人赶到御房时,却见御房的房门紧闭,门口却是守着红袖。
见到水卿卿,红袖一点意外都没有,眸光冷冷的从水卿卿主仆二人身上划过。
吴用上前两步朝水卿卿恭敬行礼道:“皇后娘娘此时正在里面同皇上说话呢,还烦请郡主在外面稍候片刻,奴才这就进去帮郡主通传。”
水卿卿没想到陈皇后竟是早自己一步来了御房,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面上,她朝吴用客气笑道:“有劳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