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自己的小命,夜辰也不敢轻视马虎,点了点头,沉着脸离开。
宋繁花带着绿佩和环珠在段府内逛着,天色渐晚,黑夜扑着夜风热腾腾地回荡在周围,宋繁花走到上次的那个石桥上就停住了,她看着河水里兀自翻浪怡然自得的各种颜色的鲤鱼,问珠珠,“五堂姐那里都安顿好了?”
环珠道,“都安顿好了。”
宋繁花轻轻嗯一声,望着河里的鱼出神了一会儿,这才笑着仰起头,“夜侍卫,我想喂一喂段公子养的这些鱼,你去给我拿些鱼食吧。”
夜辰自暗处现身,他很不满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跟着你?”
宋繁花笑道,“因为我比你厉害啊。”
夜辰咬牙哼道,“狂妄。”
宋繁花突地大笑,她想,前一秒段萧才说过她猖狂,现在他的侍卫又说她狂妄,她摸摸脸,暗道,莫非她表现的太明显?她努努嘴,“快去。”
明明月色下她的模样娴静柔弱,那一身鹅黄衣衫与月色相辉相映,愈发把她衬的不经风吹似的懦态,可她的话,轻轻柔柔,却令人不得不从。
夜辰拐身走到一半,忽地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为什么会头脑发热地听她命令了?她当她是谁啊!
夜辰顿住脚步,很想甩手走人的,可想到“活不过三个月”这几个字,他又恨恨地去房,取鱼食去了。
取了鱼食过来,他很是气恼地将鱼食递给环珠,“拿去!”
环珠看他一眼,接过来,转手递给宋繁花。
宋繁花捏着鱼食,一片一片地往河水里洒,那些鱼闻香而蹿,有几个甚至是鱼跃龙门似的从老远的河面飞蹦过来,可见,他们是饿了。
宋繁花看着河水里抢食而拢在一起的大波鱼群,冲夜辰问,“你家少爷有多久没喂鱼了?”
夜辰哼一声,双手往臂膀一抱,凉凉道,“不知。”
宋繁花依旧垂着头看鱼,一边看一边投食,一边投食一边言语晏晏道,“虽然这些鱼活在水里,可他们跟人类一样,需要生存的环境,需要生存的食物,这片河水清澈见底,一眼望去满是光滑的露石,无任何东西可吃,你们少爷再这般懒惰下去,必会把这些鱼饿死的。”
夜辰又一哼,“你又知道他们也会死了?”
宋繁花额角一抽,扭过头来瞪他,“就说了你活不过三个月而已,你有必要这么与我置气拿话呛我?”
夜辰大怒道,“你又说!”
宋繁花哼道,“愚昧无知,我说你活不过三个月你应该高兴才对,气什么气?有人能断言你的命,就有人能挽救你的命,你若是能巴结讨好我一下,也许我能让你避过这场噩灾,但是现在嘛,哼!”她又扭回头,“你求我我都不会帮你了。”
夜辰真是气结,他没跟女人打过交道,这太守府也没半个女人的影子,他是真不知道,女人竟是这种生物,说不得哼不得怒不得啊?
他见宋繁花侧着脸,一心旁无二用地喂着河水里的鱼,郁闷堆积于心。妈的,她的话都说死了,还让他怎么开口?
夜辰站在那里,像雕塑一般。
环珠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家小姐,忍不住笑弯了眉角。
夜辰往她脸上狠狠一瞪。
环珠收起笑,再不看他。
宋繁花喂鱼的时候安静的令人心疼,那种安静于寻常时刻下的安静不一样,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小桥,这样的环境,她站在那里,波涛不惊,可似乎,她的身体里裂出了一道伤口,伤口处被风吹着,被雨淋着,被阳光晒着,她在沉默养伤,又在沉默哀伤。
看完公出来打算活动一下筋骨的段萧走到五角翘起的檐下门廊,一垂头就看到了小桥上的人,他眉心蹙了一蹙,缓缓展开手臂,扶住一边廊柱,身子一纵,飞下门廊。
他负手走过来,冲小桥处喊,“很晚了,去休息,想逛明日白天再逛。”
宋繁花扭头。
段萧走上桥面,走到她的身边,取走她手上的鱼食递给环珠,然后拉着她的手,缓步往下走,宋繁花被他拉着,不挣不脱,安静地走着,待走到段萧让人给她腾出来的如意居,段萧才松开她的手,说,“去睡。”
宋繁花看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即走。
段萧看着她的背影,想着今日柳绍齐抱她的那一幕,他默默地哼了一声,冲前面渐走渐远的宋繁花问,“你今日说的永不负我,可是真心话?”
宋繁花听到这句问,脚步停了停,稍顷,她半侧身子,冲段萧道,“只要你不叛我,我必今生永随,决不相负。”
段萧闻言大笑,笑罢如疾风一般走过来,将她拦腰一抱,宋繁花没防备着他会抱她,而他的动作又疾迅如电,着实没让她有机会闪避,当离地跌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她的头是发晕的,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看到了那个男人第一次抱她的样子,她眼眶一热,心腔一怒,劈掌就要袭来。
段萧一手拥紧她的腰,一手腾出来截住她的手,声音漫淡如水,在这静凉月色下,如临渊而站的帝王,气势摄人,“宋繁花,要了我段萧的忠诚,此生,你若叛我,那便是死。”
宋繁花仰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月光从他背后照来,半轮月影,半轮夜影,他站在月影与夜影之间,光与暗的交替,他容颜似仙,如鬼如魅,更似王者,上载天,下覆地,左掌明,右擎暗,而百态人间大地中,他抱着她,冲她说,“你若叛我,那便是死。”
宋繁花低低一笑,“好。”
段萧将她的手放下,抱进了屋。
环珠和绿佩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待进了院,跨过堂屋的门,段萧冲她们二人道,“候在外面。”
环珠和绿佩齐齐一惊,双双出口,“段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