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和他的女人从结婚那天起就开始吵架,几十年没断过。
唯一让他能够忍受女人暴脾气的原因就是三个懂事的孩子。
今年过年,工头只发了一半的工资,另外一半的确拿不出来。
这个年头做房地产的都很难,银行不放贷款,好多工地都烂尾,老板跑路。要想维持下去,就得暂时苛扣工人们的工资。
工人们现在好多都懂《劳动保护法》,工头们自然也怕工人们闹事,去市政府告状,再三保证过年后就把剩余的工资发放,工人们才勉强接受了。
可建国的老婆就是不听建国的解释,咬定是他打牌把钱输掉了,还在孩子们面前指责他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
那天建国和他的老婆吵得特别厉害,老二和老幺都吓哭了。大妹很懂事,带着弟弟们暂时去亲戚家避一避。关门的那一刹那,建国看到大妹含泪的眼睛,老二老幺无助的脸,他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恨自己没本事,赚不了大钱,明明自己已经够辛苦,够节约了,可钱依然还是不足以一家人的开支。
想到这些,建国的内心止不住悲叹。
不远处马二和张天贵还在聊着什么,他没听太清楚。他从破旧的棉衣摸出皱巴巴的香烟和打火机。点了几次,火都没点,一看才发现打火机没汽油了。
又一阵寒风吹来,吹打在脸庞,吹进半凉的心里。
建国夹着未点的烟走到未完工的大楼沿壁。
眼前的一切如此美好,整个城市都是繁华的样子,霓虹灯渐渐亮起,一栋大楼上有“ilvedx”的字样,不知是哪位有钱人在公开表白,向世人展现他对女孩的爱慕之意。
“真好啊。”
建国夹着烟靠近嘴边深吸了一口,尽管香烟没被点,他也沉浸其中。
马二对着张天贵递了个眼神。
“建国在干嘛呢?”
张天贵缩着脖子,防止有风吹进脖子里边。他半开玩笑道:“可能是想他女人了吧,是个男人就离不开女人,没有女人的家还算什么家,晚上睡觉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得,你别说了,绕来绕去又扯到女人上了。”
建国自然没听到张天贵和马二在说什么,他自顾自的抽着没有点的烟。
从老家来漠水市之前,他去了趟医院,最近几个月他总感觉右小腿疼得厉害。
拿到检查报告,上边有“骨肉瘤”的字眼,建国还不知道是什么病,等到医生告诉他,骨肉瘤就是骨癌时,他却出奇的淡定,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治这个病需要花多少钱?”他问医生。
“如果选择截肢要便宜点,加上化疗的费用,先准备30万吧。如果不截肢,选择置换关节,再加上其他费用,大概要50万左右。”医生轻描淡写的说道。
马二和张天贵被寒风吹得实在受不了了,他们叫建国去能躲风的地方避避。等了几秒钟,没有得到后者的回应,他们便转身离开了。
两人还没走到墙后,突然楼下一声闷响,再回头时,建国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