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静静地直射在病房中的床榻上,不识趣地闯进这神奇的场景,仿佛要看看剧情如何发展一般,它默不吭声,只是所到之处便俏皮地将一切润泽成一片金黄,包括邱牧阳抑郁的脸。
对于大自然的馈赠,邱牧阳已无暇顾及,他审视着似睡非睡的党湘云,心中一团乱麻。她还是一脸的愤懑,偶尔喘一下粗气,偶尔睁开双眼,和邱牧阳对视一下,便腾起一阵怨愤与鄙夷,闭目扭头,不理不睬。
邱牧阳身侧,背向坐在折叠椅上的是江小爱,她正望了病床上的顾影,抿了大嘴,似笑非笑。
顾影一脸嫌弃,大眼睛瞪了她,一脸的迷惑:“你做甚,很可笑吗?”
江小爱说:“不可笑吗?老二照顾小三。”
顾影说:“你才是小三。”
江小爱便扯了邱牧阳的胳膊,腆着脸问:“你说,我们俩,你先认识谁的?”
邱牧阳烦不胜烦说:“死丫头,你消停会。”
江小爱自感无趣,扭头对顾影说:“反正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姐。”
顾影不理她,望了邱牧阳问:“邱阳哥,我妈妈她……”说完,眼睛又一阵泛红。
邱牧阳忙回身,双手握了她的手:“影儿,你别哭,二哥和郑北帮着办手续呢。我也已经给你们单位去电话了,明天就来人,帮忙料理后事,没事了,你安心休息。”
江小爱见了这场景,醋意顿生,便去扯邱牧阳胳膊,邱牧阳瞪她一眼,江小爱却不以为意,强扯了他左手攥在手中,并挑衅地望着邱牧阳。
邱牧阳仰天长叹:“造孽啊。”
江小爱说:“还不是你自找的,我还以为就我自己呢。”
邱牧阳说:“本来就你自己,你非要惹我生气,害得我……我和顾影兄妹都快做不成了。”
江小爱说:“还怪我,怪你自己到处留情,见色忘义。”
顾影说:“不许你这么说邱阳哥哥,邱阳哥是重情重义的人。”
江小爱揪了邱牧阳的耳朵说:“哎吆喝,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维护你。”
此时,党湘云一歪头:“我看他是给你们俩都灌了迷魂汤。”
邱牧阳忙松了两人的手回身说:“媳妇,你醒了。”
党湘云说:“早醒了,还听到小二和小三拌嘴,真好,我不打扰了,我要搬出病房,换一间。”
江小爱说:“病床紧张,这还是我托关系要来的,你不想住,那只能住走廊了。”
党湘云立时如五雷轰顶,实在无法忍受:“那我不住了。”转头恶狠狠地对邱牧阳吼道:“邱牧阳,你个混蛋,我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我要和你离婚。”
邱牧阳平静如水,漠然置之,说:“你先消消气,等你病好了再说。”转头恶狠狠地对江小爱说:“再胡说八道,我缝了你的嘴。”
江小爱腆了脸,大嘴噘了,几乎贴了他的脸,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你缝,你缝。”
党湘云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回沐平,在这里别说治病,气都能气死。”
……
党湘云执意要回沐平,邱牧阳没办法只好给韩若冰去电话,让他明天把罗黛青、韩若雪送来延庆,假期已经结束,需立刻赶回沐平市。
次日,韩若冰与庆北县国税局一行人先后赶到延庆市人民医院,帮助料理完顾母后事。
留下谢雨、江小爱照顾顾影,韩若冰、邱牧阳、孟凡千、郑北一块送党湘云、罗黛青 韩若雪到火车站。
临行前,党湘云非要和江小爱单独谈谈,江小爱看看邱牧阳,邱牧阳点点头。
他清楚无论此后结局如何,总要让党湘云把心中的闷气发泄出来,不然不但党湘云憋气,而且不利于自己愧疚心的平复。对于当前的局面,始料未及,本来已经隐形瞒迹,没曾想顾母病重这一不可预测的事情,让一切昭彰于耳目,已无法遮掩。
江小爱原是事已至此得过且过的心理,强迫自己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毕竟最差结果就是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被人认作恬不知耻,这种打击是以前自己忌惮的,但随着事情的进展,自己已无瑕考虑这些事情,只要不被家里的老江知道,实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远走他乡,潜形匿迹。或这是与邱牧阳这段孽缘的应有代价。
但此际,江小爱听说党湘云要和邱牧阳离婚,便知道事情大了,结果远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自己终是不能拆散邱牧阳的家庭,毕竟邱牧阳似乎对他的家庭依然念念不舍。倘是两人没有感情也就罢了,但从邱牧阳的神情举止看,他还是很在乎党湘云的,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但让党湘云伤心,更是让邱牧阳难以取舍进而痛苦不堪。
江小爱不自觉地便愧疚起来,心情不知如何平复,加之党湘云一通有理有据、义正言辞的说教,急切之下,眼里竟有了泪花。
这使得党湘云心软意活,宅心仁厚起来,她终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女子,太过单纯,应该是被邱牧阳那个好色之徒玩弄了感情,可恨又可怜,她犹豫片刻对着怏怏离去的江小爱喊了一句:“回来。”
江小爱乖乖地走了过去。
党湘云发起突然袭击,不失时机地“啪”给了江小爱个嘴巴。
一切恰到好处,楼梯拐角人迹罕至,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回响,江小爱捂了脸愣在当场,怔怔地望了党湘云,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一如泉涌。
党湘云说:“这样我心里好受些,你的愧疚感也会减轻,我不想你愧疚一辈子。”
江小爱突然涌起一种无助情绪,却有释然的通透,悲从中来,抽抽搭搭起来,一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党湘云忙过来抱了她:“打疼了吧?”
江小爱一时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进而哇地哭出声来,涕泗滂沱,紧紧抱住党湘云,直到把她的肩头泄成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