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有人发疯,传言是被林太妃的魂魄惊扰,这消息本让人觉得荒谬。
但永巷的宫女接二连三的在起夜时都看到一个白衣人影,一时间永巷诸人开始人心惶惶。
一件怪事起,便会让人浮想联翩,以至于连带着雁息巷里出现焚尸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般在整个宫闱里越传越离谱。
焚尸这事本来没几人知晓,但如今与林太妃的魂魄报复杀人牵扯在一起,让整件事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事隔好几日,腾婴又一次见到了荆不言。
只不过这一回她是被荆不言提审的。
阴暗的囚室里,满目是各种带血的刑具,墙角处闪闪烁烁的着两盏烛火。
角落里坐着一人,便是隐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几分嗜血的气味。
也许是心智本就缺失,腾婴从小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宫中被磋磨多年,也极少畏惧过什么人。
腾婴进门好大会,还不见荆不言开口说话。
室内寂静的落针可闻,偶尔掺杂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腾婴难免还是有些惴惴。
腾婴耷拉着脸,从眼角的余光朝荆不言处探望,却被荆不言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只见荆不言忽而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来啦。”
这笑似嘲弄又似了然,让腾婴忽升出几分警惕来。
“你与宁才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仿佛是腾婴的臆想,亦或者是离得远,腾婴眼花了,只那么一瞬间,荆不言的神色忽又变得冷漠起来,说出口的话一如之前,每个字都夹了冰刀子。
果然。。。。。。
腾婴心下一紧,知荆不言仍在调查雁息巷里的那具焚尸。
那日在雁息巷里,若不是荆不言的到来,说不准她那会便被福公公的人打死了,劫后余生之际,她当时是无比感念荆不言的。
兼之荆不言从前也救过她一回,虽然荆不言或许根本不记得。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腾婴是不愿意隐瞒的。
“回大人,”腾婴毕恭毕敬的道,“腾婴当时与大人说过,小女子与宁才人曾是邻居,这话是真的。”
在雁息巷里,荆不言便问过腾婴与宁才人的关系,她说的是真话。
“噢?”荆不言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绢布,正细细擦拭着一样东西。
在烛火的摇曳里,那东西似爪又似骨发出银色的亮光,闪了腾婴的双眼。
“熟否?”
荆不言又问那日同样的话。
“熟也不熟。”
腾婴如是答。
“如何说?”
“两人自幼为玩伴,是为熟也,但小女子九岁入宫,此后数年未见,此为不熟。”
荆不言闻言,将手中的骨爪放在了身边的小桌上,意味深长的看着腾婴,“还有呢?”
腾婴咬了咬唇,稍稍敛眉,似下定了决心突然下跪,叩头便朝荆不言行了一个大礼,以首抵地说道:“并非小女子有意隐瞒,只因小女子亦是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如实说来?”
荆不言望了一眼叩首在地的腾婴,只望见她略有些稀疏的发顶处深深的漩涡,眼眸微微闪动。
他不知腾婴幼时的模样,不过看这发顶处以及她稀疏的发,大约幼时确实有些呆傻的。
只不过眼前。。。。。。八成是大好了。
腾婴哪里知晓荆不言这些寻思,更不知只不过一眼,荆不言便可看穿她这十来年的人生。
她只寻摸着,雁息巷焚尸一事一日不得结案,她怕是一日不宁,且以她那日观察,荆不言多半是不信她杀的人。
既如此,她为何不替自己寻求一个生机,只要荆不言查清了死者是谁,又是谁杀的,那么太后那边便没有理由打杀她了。
于是,腾婴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道:“小女子与宁才人数年未见确是真,只不过,就在她失踪前几日,她突然来寻我,但因我当时并不在屋中,她只略坐了坐便离去了。”
“这么说你俩的确不曾碰面?”
荆不言握了握骨爪的手柄,淡淡问道。
“不曾。”
也许两人幼时微不足道的情谊并不足以让人记得那般长久,身为罪奴的腾婴没有主子的召见便没法入主子的宫殿,所以两人虽同在宫中,却是一回面也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