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婆突然开口了,只不过,她发出的并不是她的声音,或者说,那简直就不是普通人的声音,奇特的韵律,阴气森森。
但二婶倒好像听了出来。
“是太奶。”这边的媳妇叫自己的家婆为阿奶,再上面就叫太奶。也就是凌朗的曾祖母。听说曾祖母生前是个健硕的妇人,做事雷厉风行,种田种地,是一把好手,凌朗爷爷和叔公他们就是遗传了她的基因,生得个个高大壮实。
“太奶啊,你老人家倒是给看看呀,你的大孙子们都是被什么给妨到了呀,这一个个没得个好死啊。”二婶生就小气刻薄,泼辣阴尖,现在又刚死了汉子,也什么都不怕。抢在爷爷奶奶的前面,就问起了话来。
王神婆此时的脸白的就像是一张纸,皱纹满布,两腮向内凹陷,像一下老了许多。
“是隔离屋的五叔公啊,天天要拉阿木阿石(凌朗父亲和二叔的小名)他们,还要说来拉阿宝(凌朗的三叔),被我和你太爷,老太爷他们拦住了。”王神婆的口中那把奇特的声音,说出了大家心头最担心的事。
“阿奶,你生时那么厉害,怎么也不护住你自己两个孙子的啊。”奶奶一边问,一边已经哭了起来。接连没了两个儿子,她整个人头发一下全白,人更是苍老了许多。
“就是啊,太奶,那可是你两个亲孙啊,你还怕那个什么五叔公?”二婶估计有点恨自己的太祖公婆没出力。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拦不住啊。拦不住啊。”“王神婆”的双眼似乎有泪水流出,奇特的声音也呜咽了起来。
“阿奶,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你三个孙子,可就剩下阿宝一个了。”奶奶的毕竟大气许多,头脑也比较清醒,赶忙询问解决方法。
“能搬走就赶快搬走,能走远就走远点吧。”说完,王神婆全身哆嗦了一下,又趴在了桌子上。看来是附身魂体离身。鬼魂附身,本来就伤人元气,这种以自身为媒介,作沟通的魂盆容器的,通常不能持久。
大家的心情都沉了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五叔公”其实是凌朗老屋隔壁的,死了许久的一位孤独老人,因为生前没有结婚生子,所以家族上自然没有供奉牌位,他的叔侄后人,也就是清明节的时候,去烧烧鞭炮,随便祭拜一下。
王神婆很快“清醒”了过来,也不多说什么,把桌面上煮熟了的公鸡,猪肉,一盘米,还有那些生鲜水果,全部倒进了自己背来的那个大布包,又拿过奶奶递过去的红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婶看到奶奶送王神婆出门回来,马上哭着说。
“阿奶,你也听了太奶说的话了,现在大伯他家已经搬到了村口新屋,三叔也准备去外面种地,石头这刚走,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哪。”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我就要守着这老房子,就不信那个五叔能把我老头子怎么样。”爷爷本来进来心情就不好,被二婶哭得心烦意乱,暴躁得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少说两句。”奶奶骂了爷爷一句,让他住口,又转过头对二婶说。
“金莲(二婶的名字),我和你老爷总不能亏了你们,一大家子的,苦了你们。我老婆子能有多大力,就尽多少心,你们也赶紧的准备搬走。阿石他生前也准了新屋地的,你就在那里盖上一层住着先,等我孙子孙女们都长大了,再来考虑后面的事。”
看奶奶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准备给钱二婶修房子,大家也不好说什么,除了三婶似乎心里有点不甘,想站出来说话,但是被三叔给拉住了。
爷爷用力得抽着水烟筒,啪啪地响,满屋子烟雾,脸色阴沉,开口大声喝道。
“还站着干什么,一个个的不用干活了,啊?散了,都给我散咯。”大家听了也就赶忙都走了,只是隐隐听到三婶小声地,跟三叔嘟囔着什么。
凌朗没见过自己的曾祖母,所以分辨不出来刚才那把奇特的声音,是不是她老人家的,但是王神婆通过一些奇特的咒语,还有仪式,最后引魂上身,还真做不了假。
事情可大可小,又关乎切身。凌朗还是决定找时间,去拜访一下徐夫子。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照说,他的那位“五太叔公”怎么样也算是凌家人。如果自己家的这一支,没有做过什么妨碍他的事,不可能会对自己人下手,还是这么恶劣凶狠的迷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