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告诉王鸿飞,十八年前,当母亲正怀着我的时候,曾有一个白胡子老人来过我家。
那白胡子老人神经兮兮的,说我们村很快就会有大祸临头,要父亲在河边修一座石桥,以保佑村里平安无事。
父亲当年还不信邪,只当这白胡子老人是个招摇撞骗的老神棍,没怎么搭理他。
可哪想这白胡子老人不依不饶,三番五次地跑上门来,却被父亲不耐烦的轰了出去。
然而没过多久,村里忽然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灾,田里的庄稼全都被淹死,大量的房屋被洪水冲垮。紧接着,满山的竹子也在一夜之间尽数开花。
竹子开花亡人破家,饶是父亲不信邪,可后来所发生的这一切几乎和那老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父亲慌了,当那白胡子老人再次找上他时,父亲想也没想就带他去了村长那儿。
当时村里人都很迷信,都以为村里受灾是因为遭罪了老天爷,所以很快就同意筹钱了修桥。
事后,老人留下了一把铁剑,说是要父亲把剑镇在桥墩里。留下这句话,那白胡子老人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人离开后,父亲开始组织村里人修桥。可邪门的是,这座桥连着修了好几次,结果每次快竣工时,河里就突然发起大水,把桥给冲垮了。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时,有一个落魄道士讨饭来到了我们村,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过三岁的女娃,是他沿途讨饭时捡到的。
那个落魄道士告诉父亲,这把铁剑是用来镇住兴田村一方风水的,石桥因为扛不住这一方风水所以才会塌掉。如果真想把桥修好,就必须找个人在桥下托住这把剑,也就是之前所说的打人桩。
而道士打算用来打人桩的祭品,就是他怀里的女娃。
用活人祭桥是件伤天害理的事,父亲没敢应承下来,可落魄道士却当他是默认了,就抱着女娃来到了桥边,把她丢进了水里,淹死了。
可说来也巧,在这女娃淹死的当天,桥顺利竣工了,而原本肆虐的洪灾,也在桥修好之后忽然平息了下来。
这落魄道士用一个女娃换了村里一方太平,虽然失了人道,但父亲仍旧对他非常感激,为此还特意托关系让他在枫树岭落了户。而为了不让他名声受损,更是将那淹死女娃的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因为当时父亲在村里名声甚好,村里人对此都心照不宣,只是在平时闹矛盾时才偶尔将那女娃的事儿搬出来。
那个落魄道士,正是我的岳父江常春。而那女娃,则是昨天差点和我成冥婚的稻草新娘。
而之后的事情,我也就都知道了……
父亲所说的这些事儿玄乎得很,之前完全没有跟我提起过。唯有关于用那女娃祭桥那一段,我才稍有了解,但他和江常春所说的结果却又截然不同。
我愕然地看向了父亲,却见他并没有任何扯谎的样子。
以他的意思,难不成淹死那女娃的真是江常春,而父亲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是在为他背黑锅??
江常春在我的感觉里一直都非常好,可父亲的这一席话,却是让他对他的印象彻底颠覆了……
“世道轮回,因果报应呐!”
最后,父亲长叹一口气,“当年那女娃死时我假装不看见,结果她却缠上了余笙要成冥婚。江常春淹死了那女娃,结果却被她背后的阴媒人给害死。报应啊,报应……”
在父亲叹气间,我发现王鸿飞的双眼不知为何变得通红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爆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事儿触怒了他一般。
“王道公,您没事吧?”
我以为王鸿飞是在为父亲和江常春当年的所作所为而恼火,极为小心地朝他问道。
王鸿飞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是宛如失了神一般。
过了好一会,他才逐渐松弛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想起了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
说着,王鸿飞微微皱着眉,“听你这么说,当时你们村在闹洪灾之前,应该还发生过什么大事。而那白胡子老人未卜先知,只怕是个世外高人呐!”
“但我想不通的是,我家离你兴田村只有二三十里路,怎么你修桥不成时,也没跟我说一声呢?”
对此,父亲的脸色微微一僵,流露出一抹明显的尴尬。
毕竟当时正好是王鸿飞名声最烂的时候,如果真叫王鸿飞过来,鬼知道他会不会又漫天要价呢!
王鸿飞似乎也察觉到了父亲眼神中的意思,没有再对这问题多做纠缠,随后目光重新落在了那桥墩的铁剑上面。
可没一会儿,王鸿飞的神色再度变得严峻起来。
“余正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江莱过门时,曾在这桥上被那老瞎子勾走了魂。而你用家里的水牛给她抵了命,对吧?”
对此,父亲点点头,“是这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王鸿飞没有说话,却是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