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廖思行这次没回他廖老庄的猪窝,我也就和他商量着轮流上门照看乔。
不过,他经常会和我同一时间出现在乔家,我好心让他回家休息。
他狗坐轿子,臭屁地说,我照顾我哥,关你啥事?
长辈不在,我放开了手脚,扯过沙发上的毛毯罩住廖思行就一阵殴打。他惨叫一声,哆嗦道:“阿秦!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歪了!”
我狐疑地掀开毛毯看,乔也靠向我一起看向廖思行,只见,他捂着鼻子似乎很难受。
我结巴道:“你你该不会真的去韩国换头了吧?”
廖思行沉痛地点了头,我不知如何是好,先道了歉,又叫他赶快去医院。在我焦急自责的时候,他放开手哈哈大笑。
廖思行的鼻子端端正正,完好无损。
他这样捉弄人,气得我又盖住他脑袋,瞎一顿揍。
在一旁看热闹的乔也加入了揍人行列,廖思行感应到多了一个人揍他,他马上手脚并用地别开毛毯,定了定神,他把手放在乔眼前挥了挥,疑惑道:“哥?你醒了吧?”
乔没什么反应,几乎呆坐呆站,少顷,转身进了周女士的房间,坐在那梳妆台上照镜子。他在暗蒙蒙的房间里小坐许久,渐渐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起话来
我和廖思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周女士嘱咐过,乔自言自语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所以我们都站在门外悄悄看他。
廖思行说,他以前看到乔做呆板的动作和自言自语就会瘆得慌,现在只剩难受。要是乔没有遭受变故,没有生病,他应该坐在明亮的大学教室里安静学习,会拿到奖学金,会再次变成大学里的风云人物,会走到我们两个摸不到的高度。哪还会像现在这样,跟我们这种混人一起瞎闹
我捂住耳朵,叫廖思行不要再说了。
他噤了声,低低道歉。
我糟糕的心情在几日后有所缓解,那时我又带乔去了公园,我们在杨柳茂盛的湖边散步,太阳将波光粼粼的湖面照明,可清晰看见湖面走动的两道身影,还有岸边不动的景物倒影
即使岸边有生锈的粗铁链子横档,我也怕乔会掉进湖里,于是将他推到了陆地靠里的那头,我牵着他凉快的手,走得相当忘情。
这样散步,实在是不幸之中的美好。
身后的人忽然不走动,我疑惑他是不是累了,却听得他轻轻唤我一声,阿秦。
我第一瞬是懵,第二瞬是喜,第三瞬是涩。
我在前面僵着牵他的动作,一动没动,他又清晰地叫了我的名字,声音纯净朗朗,“杜秦。”
我还是没有回头,而是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分开了,他刚开始惯性握着我,在我动了手指之后,他似乎也幡然醒悟,这才松了手。
静默中,他擦过我的肩膀,笔直站到了我面前来,一个清醒的男人,礼貌地向我伸出手,“杜秦同学,很高兴见到你。”
我抑制住落泪的冲动,足足将他整体看了遍,才和他认真握了握手,“我也是。”
乔清醒的时候占少数,也同以前一样和我相处,态度淡淡的,仿佛从没经历过什么伤害,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
握了一个手,我们就像是参加了同学聚会以后的老同学,彼此静静地散步,偶尔交谈。他问了我一些很寻常的问题,你大学上的怎么样了?学习还行吗?高中和大学有什么不同?
我都一一回复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刚开始我回答的尤为认真,我滔滔不绝说着大学里的见闻,他侧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我讲,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话声戛然而止。
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良情绪,他慧黠的眼睛在阳光中像那蔚蓝的天,广阔无垠,明净柔和。
我摸了摸脖子干笑,敷衍道:“其实都差不多,都是学习,没什么差别。”
“你说吧,我想听。”他的语气很平静。
可是我不想再继续讲下去,他现在听着或许是真的想听,一旦他以后自己独处,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未必不会走向死胡同。
孤单和不甘心都轻了的,只怕他会想不开。
我想起了什么,忙搜出手机准备给周女士打一通电话,乔阻止了我,他摇了一摇头说:“你要通知我妈是吗?我知道,她在兼职,别让她分心,可以吗?”
我想了一会儿,回答他,“可以。”
我们在不算大的公园里逛了很久,我和他默契算着周女士回家的点,不早不晚地回去了。
这天下午,周女士很欣喜,她脸上洋溢着我难得看到的喜色,她拉着乔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妇人仿佛变成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只围绕着他转。
她高兴地打电话叫来了廖思行,我们四个人团聚一起,上了天台吃烤肉、喝啤酒。
廖思行表现的最为激动,一口一个我哥怎么怎么样,我的话比平常少,大多看着他们说话,乔不清醒的时候,我可以随意做自己,一旦他清醒了,我好像就做不了自己,我变得局促了,变得话少,变得爱看人变得像一个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