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央这儿,飞升简直是常事,抄《诗经》可以飞升,读可以飞升,路走久了可以飞升,马步扎久了也可以飞升,更别提练武了,段邵仪一天到晚听到最多的词便是飞升。
论世间最没有耐心的人,非离央莫属了。
赫连裴楚倒是习以为常,不介意这飞升二字,放下长枪道:“累了便休息吧,本来就是个费力气的事。”
离央颇为欣喜,今夜的练武就此结束,赫连裴楚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话也没说几句,段邵仪与离央看着吱呀关上的木门,屋内的烛火被风吹得晃动起来,映得人影也有一些歪歪扭扭。
离央疑道:“他怎么了?”
段邵仪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知。”
不过是离央说了一句要飞升,怎么感觉他是在闹脾气一样。
算了,不管他,折腾大半晚上了,谁知道赫连裴楚会心血来潮教他,早就累得不行了。
一晃离央就在大院里住了许多天,期间赫连裴楚也没有再去过苏府,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段邵仪找过赫连裴楚一次后,也没有再闹着要去苏府,云廷整日倒是忙进忙出,有时还神出鬼没的。
彼时苏府,苏景昌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是止不住的怒气,小厮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苏景昌面前的是一个与苏淮安年纪一般大的人,蓄着小胡子,胡须也略有些斑白,因为苏景昌的不悦,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怯弱道:“真是收到你的信我才来的,不然我来京城做什么?”
来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苏景昌的火气就更大了,怒道:“好端端的,我给你写信做什么,你就不会看看那信件上有没有我的亲印?”
苏景昌一怒,那人就更加怯弱了,慌忙道:“我看了呀,上面就是有你的亲印我才来的,再说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这,妹夫不是病了吗?”
没错,面前的这个同苏淮安一般大的人,便是苏景昌的舅舅,苏淮安的大舅子齐梁了。
苏景昌的母亲齐氏,年轻早逝,余下一个弟弟齐梁,生性怯弱,凭借苏景昌与苏淮安的照顾,勉强任了一个县令,此时齐梁出现在苏府,正是因为前些日子收到了苏景昌的信,所以日夜兼程的赶到京城。
苏景昌即刻怒道:“我根本就没有写过信,怎么可能会有我的亲印。”
“不,不是,没有你的亲印我来京城做什么?不然我把信带上的,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的亲印。”横竖与苏景昌讲道理讲不通,齐梁也有一些怒了,大声的道。
苏景昌结果齐梁带来的信,颤颤巍巍的打开,直接看到最后一行,上面果然印着他的亲印,鲜红色的印鉴,简直与他的印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景昌被眼前之景吓了一跳,自己根本没有写过信,怎么就会有亲印印上去?
“都说了是你的亲印,你还不肯相信。”齐梁因为方才苏景昌的怒吼,很是不悦,如今也开始斥起苏景昌来。
苏景昌倒是没管齐梁说什么,将信慢慢读了下去,读完后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直接将信撕成了两半,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番。
齐梁看着苏景昌愤怒的面孔,心中也犯嘀咕,不就是说苏淮安已经油尽灯枯,即将离世吗?这说的也是实话啊!况且,苏淮安若离世,他作为大舅子岂有不来之理。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这个小人,平时装得那么高尚,其实背地里净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苏景昌恶狠狠的骂道。
齐梁不明就里,也不知道苏景昌是在骂谁,问道:“怎么了,你知道这信是谁写的?”
谁写的?除了赫连裴楚,谁还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地方官员无召入京,往重处说,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即便往轻了说,他们苏家也会大祸临头。
齐梁见苏景昌一直不说话,急道:“不是,你倒是说话啊,出了事咱们不能一起想办法吗?老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舅舅是个窝囊废,这有什么意思?舅舅也能帮到你的!”
“你能帮,你能怎么帮,人家铁了心要苏家亡,你一个九品芝麻官能帮什么忙?”
“可我走的时候是告过假的,这,我向上头说了是来探望病重的妹夫,这,这也有问题吗?”
“你说你告过假,谁能给你证明,他们狼狈为奸,能给你证明的机会,私入京城是大罪你知不知道,你还真敢来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哦,你舅舅进个京城就是大罪了,你不也说了吗,舅舅我是个九品芝麻官,谁会没事管一个九品芝麻官的事?”
苏景昌还要发火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够了”,苏景昌寻声一看,却见是苏淮安坐着轮椅,由下人推着出来了。
苏景昌连忙向苏淮安行礼道:“儿子见过父亲。”
苏淮安身子日差,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只听他斥道:“面前的人是你舅舅,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齐梁被苏淮安提起,也向苏淮安问好,道:“妹夫。”
苏淮安虚弱的道:“有劳哥哥跑一趟了,实在对不起,方才是昌儿不懂事,到底是年轻了些,还请刚哥哥不要与他计较。”
“父亲!”苏景昌见苏淮安斥责自己,急道。
“你住嘴!”苏淮安又是一声斥,将苏景昌接下来的话都压了下去。
齐梁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台阶下,忙道:“不妨事,是我给昌儿添麻烦了?这事也怪我鲁莽。”
“把信给我看看。”苏淮安看着苏景昌道。
“这……。”苏景昌不好接话,信纸已经被他撕成了两半,还踩了几脚,如何能够再给他父亲看?
“怎么了?信呢?”
“已经……已经被儿子撕毁了。”苏景昌小心翼翼的答道。
原以为苏淮安会震怒,没想到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本来就是劫难,这么躲,也躲不过去!”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苏景昌疑道。
齐梁也唤道:“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