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甬道当中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犹如是激荡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让人心情压抑。
至少走在其中的衫田一次大佐心情就十分压抑。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旅途,但是真正和这里的负责人们大吵了一架之后,他还是感到极度的愤懑和失望。
战争末期,帝国已经接近穷途末路,战场上处处惨败,敌军眼看就要打到本土了,而身为帝国大本营的参谋作战班班长,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局势有多么绝望。
所以当天皇陛下决定向敌国投降的时候,虽然有许多军官不理解圣意,甚至想要违抗大命,但是他却非常支持,并且协助出任首相的东久迩亲王殿下收拾残局。
在他看来,帝国现在既然遭受了空前的惨重失败,那么就应该暂时认输,卧薪尝胆重新恢复实力,效仿上次大战当中失败的德国,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所以他也在第一时间参与了组织东山会,并且打算以这个组织来作为到时候复兴帝国陆海军的骨干。
当陆海军省开始藏匿作战物资的时候,一开始他也是很赞同这个计划的,因为他判断帝国东山再起的时机并不久远,只需要再稍等一段时间,也许合众国和俄国人就会因为不可逆转的权力冲突而大打出手,而那时候帝国就可以伺机而动重新武装自己,然后恢复皇国的荣光了。
可是经过这一年多的潜心观察和研究之后,衫田一次原本的判断却动摇了。
因为之前协助首相处理投降善后事宜,他也被占领军看重,留任到了复原厅官署当中,而借助着职位所带来的信息优势,他开始判断,至少在短期内两个庞然大物是没有互相开战的打算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藏匿起来的物资就显得完全是累赘了。
以现在技术日新月异发展的速度,只要十几二十年不打仗,那之前的军备就会完全被淘汰掉,毫无用处,甚至还有些危险,如果事情都被暴露出去的话,那么组织本身就会遭遇重创。
在这样的考虑之下,他开始在组织内部提议暂且销毁或者以其他方式处理掉目前储存的军火物资,把重点放到引进和发展新式军事技术上面,只要有技术和资源在,哪怕现在手无寸铁,也只需要几年时间就能把整个国家再度武装起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基于理智和逻辑所总结的建议,却在组织内部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以狂热姿态投入于战争的那些人,即使在战后也没有改变他们的思想,依旧坚定地认为必须保有这些武装,并且抓住时机尽快摆脱占领状态,恢复帝国国体。
这些人愚蠢的想法让衫田一次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狂热带来忠诚,但是除了忠诚之外一无是处。
他们高喊着绝对正确的口号,全然不顾现实,把所有的持反对意见的人都当做叛国的逆贼来处理……
就是这群脑子不清的蠢驴把帝国带到了这个地步。
偏偏为了维持组织和未来的计划,现在还不能全部舍弃掉这些蠢驴。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尽快说服上面采纳自己的意见呢?
他的脑海当中思绪万千,有些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凑到了他的鼻子当中。
在地底下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阴湿的霉味,但是这股气味不同,是腥味,有点像是……
不好!
军人的本能让他陡然打了个激灵。
“前田!”他大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糟糕了!
他下意识地从衣兜里面拿出了手枪,然后加快了脚步,催促了身边的人赶紧离开。“快点走!”
然而,就在这时候,甬道的另一侧夹道里面,突然闪出了两个人影,并且快速地向这边凑了过来。
一男一女,女的他不认识,但是男的他却认识,并且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国贼!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手枪抬起手来对着桂永浩就是一枪。
“砰!”
子弹并没有击中对方,却也稍稍迟滞了他们凑过来的脚步。
不,不行,必须离开!
他知道自己必须赶紧逃走,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太多东西,如果已经暴露身份的他落到了桂永浩的手里,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愤怒和焦急之下,他也顾不得任何形象了。
“杀了他!杀了这个国贼!”他高声嚎叫着,面孔已经完全扭曲,一边呼喊着人上来杀死对方,自己的脚步却加快了速度,向升降机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在衫田一次的命令之下,他身边所有人都拿起枪来对着桂永浩和朱夜开火,密集的子弹带着火花,犹如是丝线一样向桂永浩袭来。
此时的朱夜,手中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剑,她将桂永浩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拖着他一路前行。长剑急速地挥舞着,犹如是一样盛开了一把巨伞一样,拨开了袭来的子弹。
狭窄的甬道里面子弹纷飞,带着火星不停地在墙壁之间弹射,划出了一道道光线,犹如是在空中织出巨网一样,朱夜和桂永浩就在这网中前行,两群人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那一闪之间,朱夜冲入到了敌人当中,光华流动之下,女仆急速地穿插在他们之间,脚步轻滑,犹如是舞蹈一样。
接着就是恐怖的惨叫,几个人的嚎叫混杂在一起,震得桂永浩耳膜颤动,简直像是地震一样。
大量的鲜血带着残肢重重地撞击到了墙壁上,在壁上留下了线条粗烈的壁画,血犹如雾一样飘散到了半空当中,和枪口的火烟一起遮蔽了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