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有约过人吗?”朱夜郑重地问。
“什么?没有啊。”桂永浩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很快明白过来了。“有人过来了?”
朱夜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列车轰鸣声巨大,所以当中的脚步声是听不清的,只等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的时候,桂永浩才感觉到。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朱夜站了起来,然后直接闪到了车厢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面只有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青黑色和服,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脸上带着笑容,手中拿着一根手杖,看不出任何的攻击性。
“请不要紧张!在下没有任何恶意!”一看到面孔严肃的女仆,他马上举起了手来,示意自己只是一个人过来的,“在下久仰桂君大名,所以特意趁此机会过来拜访一下,还请桂君赏光片刻……”
虽然貌似谦恭,但是顾盼之间他自有一股气度,似乎只有从小就习惯于颐指气使的人,才有这样从容不迫的态度,仿佛从未担心过吃闭门羹。
“你是谁?”朱夜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直接反问对方。
“在下古河从纯,虽说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微末人物,但是想必桂君也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号的。”对方又点了点头,态度依旧十足的谦逊,他探了探头,看着一下朱夜后面的桂永浩,“是吧,桂君?”
古河从纯男爵。他报出名号之后,桂永浩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古河财阀的首领,庞大的企业联合体的主宰,帝国曾经最有钱的人之一,此刻却在这列不知名的火车里面,特意跑到了这个貌不惊人的车厢里面拜访自己。
考虑到之前两方的种种纠葛,他做出这种事情来倒也不太奇怪了。
桂永浩朝朱夜做了个手势,朱夜会意,让开了通路,而古河从纯也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走到了桂永浩面前,脱帽向他行了个礼。
“在这种环境下初次见面,老实说我还是挺遗憾的,桂君。不过,桂君一直都拒绝出席在下的所有邀请,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在下也只好这样了,还请见谅。”
“是我该请你见谅才对——现在我这副模样,就没办法和你客套了。”桂永浩不太客气地摆了摆手,“尽量长话短说吧,男爵阁下,我准备睡觉了。”
“无妨,无妨,桂君现在的身体状态不佳,可以理解。”古河从纯脸上仍旧摆满笑容,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那我就长话短说吧。说实话,我是非常敬佩桂君的,年纪轻轻就能摆弄时势,做出如此大业来,一些无聊的庸人妄言什么国贼,真是愚蠢透顶!以帝国的实力与合众国对战原本就是以卵击石,战争越早结束,国家和国民的痛苦就会越早结束,而且可以尽快和合众国合作,重新恢复国家的经济,诚然为明智之举。”
顿了一顿之后,见桂永浩没有反驳自己,他继续说了下去,“在下在战争期间也是非常支持尽快结束战争的——或者说,我们这些企业界的人,一开始就明白这是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只是被无谋军人裹挟,不得不参战而已。战后占领军将罪过归咎到我们头上,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然后呢?”桂永浩反问。“你是说你们冤枉,不应该被强制解体对吧。”
他心里已经清楚对方的来意了。
反正也不过是想要劝说自己不要针对自家的财团吧。
作为占领军政策的重要一环,如今经济界的财阀解体政策和公职放逐令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身为古河财阀的首领,现在他心里着急也是十分正常的吧。
一想到这里,桂永浩心里反而定了下来,反正着急的不是自己,他也乐得看对方的表演。
“倒也不能说我们全是冤枉吧,像三井三菱住友等等大型财阀,他们一贯附和军人政府,打压我等,他们被采取强制措施纯属咎由自取,老实说在下是非常高兴的。”古河从纯男爵笑着回答,“只是,在下却不一样了,战争期间,在下并未支持过军人,也从未以金钱资助过类似组织,在下的履历是完璧清白的,这一点经得起查证,所以在下认为,占领军针对在下就未免过打击过甚之嫌了……就算要清算,也总不能把每个商人都赶出经济界,对吧桂君?”
“也没人打算把所有商人都处理掉,只是打算解决财阀而已。”桂永浩也不动声色。
“财阀也有好坏之分,有些作恶,尽管处理便是,有些则不然,它们是愿意和合众国合作,愿意为桂君效劳出力的——”古河从纯男爵抬起头来看着桂永浩,眼睛里多了一些玩味的视线,“桂君,你我本身毫无冲突,甚至大有合作的空间,既然何以,大家不如各退一步,免得伤了和气,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