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浮现出一抹暗淡的灰白,黎明渐渐到来。
五里村村路尽头的厂房处架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市局专案组赶到时,已经有车辆堵在厂房门外,而厂房里内也已经有人进进出出前后忙碌了。
本就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检验人员和法医。
宇、顾秋白和肖想要进去看看现场却没办法落脚,只能等在工具房的门外排队,直到有痕迹检验人员出去后,才能小心翼翼地挤入门内。
厂房的电路被勉强接通,换上了稍微明亮的白炽灯泡。
灯光照耀下,丁昆被粗绳绑着的身上早已被发黑的血污将衣衫浸得色泽全非,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伤口,仿佛在血池里泡过一样触目惊心。
而地上一大片半干不干的血泊痕迹应该就是浸泡过尸体的第一现场。
丁昆的头就摆放在墙边低柜的左下角。
那颗与身体分离的头,额上有一枚清晰的弹洞穿过颅骨,在洞口留下一条红白交杂的血痕。
血液与脑浆的混合液体沿着柜底一直滴落,最后干涸,余下一道道残忍又冲击视觉的效果痕迹。
头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布,嘴部用胶带封住,接到报警后,警员就是通过这张因为蒙了布还没毁容的勉强能辨认的脸,确定这是丁昆的。
就目前情形来看,丁昆是报警过后被人劫持到这座僻静的废旧厂房里灭口的。
至于真正的死因是砍头还是枪杀,需要法医出具检验报告才能知晓。
警员已在第一时间内封锁了整个花坪县,就连高速公路也提前设好了拦截,一旦发现可疑车辆立马报告。
整个房间的情形只能用血腥残暴来形容,就连见过许多被歹徒杀害的人质尸体的肖看到这样的现场,也忍不住看向宇心里想:“刑警真是辛苦了。”
转头又看向那个首先发现尸体的站在房间门外接受询问,被警员扶住才勉强没有倒下去的醉汉,又想:“还好当时他见到尸体的时候没有灯,不然给吓死了指不定都烂了才找得到丁昆的尸体。”
宇看完现场,转身将位置留给检验人员,肖和顾秋白跟着他来到了厂房的外间。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四周景物模糊不清,有限的照明灯光打在三人略显憔悴的脸上有一种狠戾又颓然的错觉。
宇点了一根烟,让不经常抽烟的顾秋白就着抽一口提提神,又瞥了瞥肖,肖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后,便收回来自己也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道:“先砍头,再枪击,在动机上有些多此一举和说不过去,除非这个举动在犯罪分子那里有什么特殊含义,而枪决后又将头砍下来,没有分尸,抛尸的过程,而是大方地摆放在原位,这样的杀人手段更像是报复性仇杀。”
顾秋白眉头一皱:“那就不好锁定目标了,作为一个毒贩,丁昆的仇家如此之多”
宇双手交叉,夹烟的手指放在另一只手的小臂上,因思考而无声地敲击着一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节奏:“也不一定是仇家,也有可能和丁昆曾经杀过的人有关系,但就杀人方式和杀人地点选择以及逃逸方式来看,对方是他同行的可能性更高,老顾你马上申请广西缉毒警方共享丁昆的详细资料以及社会关系,我这边盯着技术人员尽快恢复那台至关重要的笔记本电脑。”
肖再度回身看了看那个满面呆滞,魂不守舍的第一目击证人。
这次现场其他特警队员没有来,当时他在宇的房间,所以直接套上一件宇的衣服就跟了过来。
现在不论是检测,询问,搜集证物都没有他什么事儿,于是他一边向目击证人走去一边回头打招呼:“我把他送到路口去等,顺便在那边站会儿。”
宇想了想,现场该询问的也差不多了,于是默许了。
一路无言,那目击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路上行走得十分小心又异常缓慢,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会踩上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充分印证了一句话:一个场景改变一个性格。
这原本无赖又无知的醉汉身上再也看不到之前游手好闲死皮赖脸的影子,剩下的只有行尸走肉又心惊胆颤一般的躯壳。
肖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对方目前的状态恐怕也听不进去,现在要做的还是将他带离现场,远离足以让他突然失常的场景不给警方添乱为好。
路口的副食店还亮着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极为耀眼,肖正奇怪这人迹罕至的小店为什么会通宵达旦地开店时,就看到有人刚买完东西向道路对面的居民楼走去。
二人走到店铺内,看到小店老板刚钻进柜台后面的一张单人折叠床,又见到角落里一堆油渍满满的厨具,肖才恍然,原来这老板就住在店里,怪不得通宵营业。
再转头,那个刚买完东西的身影正好走到马路的另一侧,向着居民楼尽头一条黑咕隆咚的小巷平稳地行进着。
肖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奇异感,回头问老板:“那人这么早来买东西?”
老板
以为肖是来买东西的,都从折叠床上爬起来了,结果动作到一半又停下来躺回去,才挠了挠头答了句:“他来问路的。”
肖一听,心中一跳:“他问哪?”
老板听肖的语气如此夸张有点茫然,于是道:“问老马的土三轮车队在哪里,以及什么时候能出发,估计是想去镇上或者县城吧?我们这的中巴客车一天就两班路过镇上去县城,坐三轮赶时间的都找他。”
肖突然急问:“在哪?”
老板漫不经心:“穿过居民楼巷子第二个岔口右转走上主路,路口停的土三轮都行。”
肖一拍大腿迅速向那个问路人的方向冲去,冲到一半才想起什么似的倒回来亮出警官证对老板叮嘱一句:“帮我看着这个人,一会我的同事会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