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风和日丽,云下景明。
苏启霄与白若筠同行,再度拜谒踏云道,邀请严国公前往苏王府过年,严国公欣然应允。
下山前,苏启霄跟随严长临来到了他这两年间的安身之处。
这住所……与其说是房屋,其实仅仅只是一个可堪简陋的草庐,屋外篱笆都已有些破败。
苏启霄诧异地问:“前辈受封严国公,应是享尽开国功臣的荣华富贵,而今就简居此处?”
严长临听后不语,眉目平静,他邀请苏王一同走入草庐。
“殿下请看。”
严长临伸手推开屋内木窗。
转瞬之间,湖光山色豁然开朗,踏云道辽阔水面的粼粼波光竟将草庐挥洒得熠熠生辉。
这位二十年前为大夏王朝孤军灭西蜀、强破镇鼎城的天下四大谋士严国公,神态旷达——
“安身之处,可小;安心之地,需大。”
严长临抚须而立,继而又道:“殿下的苏王府豪华阔绰,然不安心无以安身!老夫景行行止,草屋再小,都够了。”
苏启霄恭谨作揖道:“本王受教!”
……
在返回扬州城的马车里。
严国公持青釉酒壶豪饮,朝苏启霄问道:“离过年还有二十几日,这么早就来邀请老夫?”
苏启霄清清嗓子,试图搪塞道:“不早,沿路欣赏苏地美景,很快就到了。”
“看景色何须看二十日?”严长临长声一笑,问得直截了当,“听说你回姑苏前还打算绕路巡视徐州、淮阴这二城,看来说是邀请老夫去苏王府过年,其实你是想老夫帮你出谋划策吧?”
苏启霄嘴角翘了翘,“还是瞒不过国公。”
严长临晃晃青釉酒壶,道:“扬州大戏落幕,邬氏伏诛,这杏花醉,你可替老夫装满?”
苏启霄应允道:“昨日杏酒姬洗酒缸、备杏花,已在酿杏花醉了。待到过年之日,一定让你喝上。”
恰巧经过扬州郊野,幽草撩开车帘,适时提道:“对了公子,今日还是长乐姑娘的生辰。”
苏启霄道:“本王前些天就知道了。”
白若筠凑过倾城脸颊,浅笑道:“长乐这次帮了你这么多,那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她呀?”
苏启霄问道:“你觉得什么好?”
白若筠撅着粉润薄唇,思虑道:“嗯……以长乐的性格,金银钱财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珠玉首饰又显得落了俗,的确很难想……”
苏启霄淡淡叹息:“我答应了帮她去寻那两个青梅竹马的下落,不过要把这等空口承诺当做礼物,我是做不出来。”
严长临不耐烦道:“臭小子,说了这么多,到底送什么?”
苏启霄从车内抽屉取出笔墨纸砚,唇角含笑——
“一幅字画。”
白若筠好奇道:“你亲自写吗?”
“自然。”
“打算写什么?”
严长临不禁嘲笑道:“写什么都没人要吧?”
苏启霄白了严国公一眼,正欲回嘴,没想到白若筠先替自己回了——
“前辈莫非不知启霄的法一字千金?!”
严长临抚须半晌,疑惑打趣:“平日也没见你这么护着他,难不成你的男人,只能你自己说?”
白若筠满脸绯红,气愤愤地扭过头。
苏启霄摇摇头,朝严国公骂道:“老不正经!本王字帖向来世间上上品,不然你以为‘才倾天下’之名凭空而来?”
严长临白眉长蹙,不免质疑:“继续吹,你爷爷苏歧那手烂字老夫还不知道?你法若好,谁教你的?”
苏启霄眸色有神,沉声道:“高祖皇帝,而且高祖只传授了本王一人。”
严长临听他提及先帝,长吸一气,慨叹道:“你外公的字确实形如惊龙,渊连这都教给你了?世人皆知你深得圣眷,可世人恐怕不知,你得圣眷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见苏启霄将光洁如玉的宣纸铺开,白若筠已替他研好了徽墨,娇俏一笑:“我猜,你要写的是七言?”
“不错。”
苏启霄远眺杏雨村方位,微微颔首,杯酒饮下。
他含笑提笔,挥洒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