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钱进一生,白手起家,坑蒙拐骗,从饭都吃不上到锦衣玉食,美女环绕,自谓不是英雄,也算枭雄了。 最后却落在一个比他年轻不知多少岁的“小儿”手上,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就算咽不下又有什么用。 钱早在人家手里了,如今命也不是自己的了。 人到最后,没什么指望的,无非就想死个明白。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钱进这辈子吃也吃了,玩也玩了,睡过的明星模特十双手都数不完!说白了,我这辈子也活够本了!” 钱进梗着脖子,嘴硬道:“姓江的小马喽,今天你就要杀要剐,大爷我都不吭一声。” “就一句话,你得让我做个明白鬼。阎王爷面前也能说道清楚,我是拆了什么庙,毁了哪尊佛,要进哪层的地狱!你要说不出,官司报应不爽,你他娘的也别想好死!” 这一幕,陈行见到,不禁感叹,也算个有骨头的。知道事情没有转圜了,就开始逞最后的威风。 但他也不想想,这些长住高楼的人哪有相信地狱的啊? 什么是地狱,跌下去,高楼之下人间就是地狱。信报应,干脆就别吃金融这碗饭。这行赚的就是沾血的钱。 别人他不清楚,但陈行干这些年助理,知道他家老板可从来不信求佛拜神那一套。要说祭鬼还差不多,他觉着他们这帮人的观念偶尔和魔鬼还挺一致的。 江修暮听着钱进这些话更是面不改色,眼都不眨,语调平静地问: “钱老板还记得,曾经让女演员陪酒陪睡的事?” 女演员?钱进细回想,那是他在山西倒腾煤的时候吧? 难不成是不小心睡了这小子的姐姐妹妹,还是他亲娘? 哎呀呀,裤裆这点事啊! 钱进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要是真大仇大怨还好说。为了个女人丢命,不值啊,真不值啊! 再想想,那也不至于为了个女人这么费劲儿整他啊? 于是钱进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继续讨饶道:“江老板啊,我承认,我是坏事做尽,恶贯满盈,但事都做了,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哪个是你的人啊!” “常言道,不知者不怪,再说,再说我睡之前,我都问过的,说愿意我才睡的。我从来不强迫的,真的!” 钱进一脸真诚,举手发誓,还说:“就是不知道是冲撞了哪个女神仙,我愿意道歉,我跪下来给她磕头!” “实在不行,您您就废了我,也行!”钱进视死如归的架势。到了这关头,那玩意儿哪有命重要啊。 在场的,陈行忍不住别过头,想笑,这老淫贼还他妈能屈能伸的。 江修暮也笑,不过他笑起来玉面修罗似的,眼里寒森森的,看得钱进脖子后一股凉气直窜上来。 “你没睡过她。” 钱进张大嘴巴:“啊?”没睡他就更不该死了啊。 男人继续笑道:“她拒绝你,所以你让人封杀她。” “哈?”钱进被他笑得后背发凉,冷汗涔涔流下,实在好奇地追问道:“到,到底是哪位啊?我,我不记得还有这档子事啊。江老板是不是记错了,肯定不是我啊!” “不记得了啊?”低沉的嗓音有点无奈,又好像很失望。 他拎起球杆重回场前,捡了个球扔给陈行,后者接住,递给保镖。 保镖二话没说地塞进了钱进嘴里,他呜呜地要吐出来,被封了嘴,压倒在击球的场地前。 江修暮换了个专门从沙坑里挖球的挖起杆,试了试手感,是比推杆舒服一点。 再抬头看眼前虚拟的屏幕,绿茵茵的,连风声都跟真的一样。 他迈开腿,微微弯腰,一点点找适合的击球力道,“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她说人疼的时候,大脑会更清醒。看见什么,就能记住什么。” “钱老板,我们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什么。” “呜呜呜!” 钱进老脸憋得通红,两只眼睛几乎要鼓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又被摁住。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魔鬼一样的黑影站到他面前,再然后,一声闷响。 黑影被染红了。 眼前模糊一片,耳畔嗡嗡响声中,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身侧有影子蹲下。 接过助理递来的白色绢布,江修暮慢条斯理地擦拭球杆,一边用无悲无喜的语气问他:“想起来了吗?” “她叫司黎。” 201
6年,香港—— “喂,吕导啊!啊,是我,胡珍。没什么事,我就是前两天听说《使徒》要拍第二部了。我们阿黎这边档期一直留着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拍啊?” “啊?换人了?不是说原班人马吗?” “啊改剧本了啊。哦,那好好好。行。那日后有机会再合——喂,吕导?” “靠!大麻袋啊,这么能装?” 挂断电话,胡珍扶着窗台气得爆了句粗口。回过头来,狭小逼仄的酒店房间,女人长发披散,盘腿坐在小沙发上,低头从烟盒里直接叼了一根出来,点。 抽抽抽!又抽!这幸亏抽的是烟草,要是别的,胎都够投八回了! 胡珍快步走过去,从她嘴里抽出来烟,刚要摁灭,想想,干脆塞自己嘴里了。 司黎表情淡淡地白她一眼,拿过烟盒又抽了一根出来。 两个女人一坐一立,静静地用同样的节奏吞云吐雾。 最后,站着的胡珍深呼出一口气,放低声音说,“完犊子了这次。” 默了片刻,这支烟抽完,司黎才开口,“韩国那边联系了吗?”她声音有点哑,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多了。 胡珍低头看她,也是紧抿嘴唇,犹豫后才问:“你真想好了?” 司黎无语地仰头,狐狸眼里明晃晃地写着: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想头啊? 说得好像她们还有别的路一样? 没别的招了。 刚组建的工作室有一堆人要养。 她俩就算能熬一熬,难不成让所有人陪着一起喝西北风啊? 都有家有室的,还有人是她俩高薪挖来的。人家能等吗?她俩多大脸啊,空口白话地让人家等。 好容易才开始独立行走,司黎不想就这么解散工作室。这一点胡珍明白,她也不想。 但正路都被封死了,不走歪路,就只能走绝路。 相比之下,歪路也勉强算路吧就是得有人“牺牲”。 胡珍再次跟她确认,“脱了,可没有回头路了?” 司黎点头,弹了下烟灰,“嗯。联系吧。” 事是她惹的,她还是老板压根用不到“牺牲”这么高贵的字眼。 非要说的话,用业内一些男人的措辞,那叫“活该”。 人家不就是酒桌上摸摸你小手,搂搂你肩膀,听说你会唱戏,非要听两嗓子《坐楼杀惜》。 听完不够,还得转两圈;转圈不够,还得穿短裙子站桌子上转。 什么?你说不愿意?委婉回绝了? 那也行。当众转圈,裙底风光一览无遗,确实不够“艺术”。还有聚众的嫌疑。 可人家不也暗戳戳表明了,可以跟他回去,俩人私下里单独转圈圈,聊聊古典名著金某梅,探讨探讨中细节。这还不够高雅吗?还不够艺术吗? 再不济,那也不能当桌往人脸上浇酒啊?那不是当众打脸吗?一杯不够,直接一醒酒器扬过去了。 活该活该。简直是作死。 事出以后,一些人饭后谈资,就是这么评价司黎的。 听到后,司黎本人没多大反应。胡珍气得跺脚骂他们放屁。 作为经纪人,胡珍在这事是非常“不称职”“不合格”地站到了司黎这边。 工作室里也有人不太认可两位老板的做法,递交了辞呈。二人全收,按程序走,给够工资就拜拜不送。 可“封杀”的消息一传出来,当晚胡珍喝多了,还是抱着司黎掉了两滴泪花,喃喃地说,这把够呛了。实在不行俩人抱团去冰岛给人铲雪吧。那边纬度高,人工贵,全球变暖也不怕丢工作。 司黎听后,双颊绯红,手指尖戳她脑袋,说那不如去北极给企鹅铺窝。那儿天更冷,更缺人。 胡珍手一下子就松开了,手拍她脑袋,是不是傻?你当企鹅是你们村老母鸡呢?还趴窝?人家是企鹅爸爸夹大腿根里孵出来的好不好。 “出身高贵”的司黎淡淡地瞥她一眼,问:村是什么?没去过。 滚。胡珍扑上去想咬死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天亮之后,俩人一醒酒,面对面,二话没说开始各自打电话。 最后甚至回到司黎最开始混出名堂的香港。 香港这地界,寸土寸金,订的挺贵的酒店,一进屋,大小看着像乡镇不过百的小旅馆。 但那时候,她俩也不敢订更贵的。当老板嘛,公司都要没钱了,不得先可自己裤
腰带勒紧点?要没这觉悟当个p的老板。 不过,这通电话一挂,两人都知道,勒也没用了。这回真要完犊子了。 一个男人想睡一个女人这不可恨。 可恨的是,一个卑鄙的小人逼良为娼不得,还要往人身上扣屎盆子,坏人名声,断人财路。让圈里其他导演都闻声“警惕”,不敢用她。 就在司黎寸步难行的时候,韩国一个导演递来了“橄榄枝”。他早就看好她的演技,和这张有故事、可塑造的脸。 其实落水要淹死了,能有根树枝抱着算不错的了。 怎么说这位导演也算司黎的半个贵人了。 唯一的问题是,国内和国外的尺度可不一样。人家导演这部电影是奔着拿奖去的。 换而言之,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