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诚骑着马站在静音巷的巷口,披着金铠的军队跟在他身后。
马匹们立在原地,有些急躁地踏着小步,他们的去路被拦住了。
“陆征将军。”蔡诚翻身下马,抱剑半跪陆麟臣。
陆麟臣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蔡诚将军也是一身军功,不必拘礼。”
蔡诚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有军功不假,但都是从抛头颅洒热血的父辈手中继承来的。
而他陆征,师从两位上将军,在战场上给自己杀出了一身威名和荣誉。别人说这样的话也许真是恭维,到他说出来,就成了讽刺。
陆麟臣瞥了一眼蔡诚肩上的金蔷薇,那是一等军功章。
“很漂亮。”陆麟臣诚心赞美。
他只有一堆二等金祁兰的勋章,其实他也想要金蔷薇,但实在是没机会。
蔡诚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陆麟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蔡诚将军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来代将军搜查。”
“陆将军好意,”蔡诚握紧了手里的佩剑,“蔡诚心领,但为人臣子,理当以陛下所任之事为先,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什么方便?”陆麟臣挑眉问道。
蔡诚咬牙,他总感觉陆征是明知故问,但碍于军阶和抓捕的尉迟醒的皇令,他不得不拉下脸陪笑。
“今日公主册封礼,有胆大包天的窃贼潜入宫中,”蔡诚说,“偷盗了公主的绶印。陛下命我等追查至此,贼人已然潜入巷中,还请陆将军不要耽误时机。”
“是吗?”陆麟臣扫了一眼披坚执锐的军队。
李璎受封,潜龙街上原本是万民同庆的热闹场景。如今家家户户门户都紧紧的关闭着,只有阴暗的巷口偶尔探出来半颗脑袋,看一眼肃杀的军队后又缩回去。
长街边堆着积雪,陆麟臣抬脚踩了踩:“和我听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蔡诚倏尔抬眼,紧紧地盯着陆麟臣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他隐藏地太好,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至交即将有难,陆麟臣不该这么悠闲才对。
“什么不一样?”蔡诚试探着问。
如果他知道了泊川起兵,太辰皇帝下令抓尉迟醒,蔡诚觉得,自己一定会……
会怎么样?
或者说该怎样?
一时间他的心乱如麻,陆麟臣肯定会阻拦金吾卫的,打斗起来惊了翁中鳖,说不准他能找到机会逃走。
蔡诚自己没注意到,他其实对于抓住尉迟醒没什么把握。
哪怕这个人看上去体弱而无害。
“我的手下来说,”陆麟臣指了一下怀安巷口,“有贼人模样的人从宫中潜出来,去了怀安巷口。”
皇城宫门前就是潜龙街,飞螭街与其垂直交错,把除开皇城外的城池划分成了四个大块。
平民们居住在西南块的宣化区,一条街生长出无数巷子,串联起数个院落。
这怀安巷和静音巷好巧不巧,正好在整个西南大块的斜对角两端。
“你……”蔡诚握紧了手里的剑,指着陆麟臣的鼻子差点破口大骂。
“你还在这里耽搁,”陆麟臣把蔡诚的手拨开,“追不回来公主绶印,我看你敢不敢让陛下再拟一个封号给恒澄公主!”
蔡诚咬牙:“给我进去搜,一定要抓到贼人!”
“我说去怀安巷!”陆麟臣怒喝间拿出了兵符,“你要抓人,我也要正好看见了贼人,你为何不跟我去怀安巷!”
蔡诚攥着剑,骨骼咯咯作响。现在说要去抓尉迟醒,恐怕他会直接拿着军令把军队调出城。
陆麟臣扫了一眼蔡诚,走到他的马身前,拍了拍马背:“走,抓小偷去。”
蔡诚随手抓住了一个懵圈的将士,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地说:“去通知皇子李珘!殿下知道该做什么!快去!”
将士猛点头,长缨打在他脸上挡住了视线。他忙乱地拨开后,一脚踩到石子崴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往缩进暗巷,往皇城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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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逐月靠在木质的院门边,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很久:“是有什么人来了,人很多,不过好像又走远了。”
“还有一匹马的蹄声。”古逐月补充道。
容虚镜依然抱着暖炉坐在檐下,雪花又飘起来,她把悬空的脚尖伸出去一些,想拦一拦下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