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麟臣对这个十二皇子李珘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要说错处,他也找不出李珘的错处,李珘贤能惜才勤学爱民的名声也响得很,轮不到他陆麟臣来挑刺。
上次逐鹿林,他假扮太子深陷陷阱救父的事情,也是传开后无人不对他表示称赞。
有勇有谋,孝义无双的话估计李珘自己都听烦了。
但他就是很烦这个皇子,甚至比四皇子李珩更烦。
“儿臣不妨直说了,”李珘说,“儿臣想,宁辅国是要扶持尉迟醒成为草原的主人,那么如果他的妻子,是父帝的女儿,草原与靖和的关系,也许就不那么难处理了。”
陆麟臣想一拳锤在李珘的脸上。
“陛下!”
“陛下!”
宁还卿与陆麟臣同时出言,陆麟臣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老师请说吧。”
“尉迟醒性情天生温和善良,”宁还卿说,“他与他的兄弟姐妹相差甚远,草原迟早会有新的主人,旧的恩情实在不能维持永远的和平。”
“但如果是他成为了草原的新主人,一切就会简单很多。”
李璟冷汗连连,作为皇子,他不敢参与这场国家未来的博弈。作为朋友,他实在觉得尉迟醒的后半生被不想干的几个人讨论决定,实在是可怜。
“风卿也曾提及,”李慎陷入了思考,“旧恩也确实无法让他们压制自己掠夺的渴望太久。”
李慎其实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十六年前的恩情烟消云散时,靖和与胡勒将要怎样继续相处。
只是他太过于安于现状,往往排斥自己深想。
“他能行吗?”李慎将信将疑。
换个人来,他也许就不会如此怀疑。但尉迟醒身体弱,智谋勇武又皆不足。
一只家猫,如何去统领草原上的狼群和猎鹰。
“他不行。”宁还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但正因为他不行,”李珘接过了话头,“所以这一切难能可贵的事物交到他手上时,他才会自愿维持两国的平衡。”
“这份恩情的作用,应该比当年的水粮,持久得多。”
“太子,”李慎突然叫到了低头不语的李璟,“你认为呢?”
李璟浑身一激,木然地抬起头:“儿、儿臣认为、认为……”
“皇弟为何如此紧张?”李珘插话,“心中有何见解,大胆讲给父帝就是。”
李璟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就慌忙把目光挪向了别处“甚好、甚好,儿臣只希望父帝少烦忧。”
“那……”李慎若有所思,“嫁谁呢?”
“恒澄公主,”宁还卿说,“李璎。”
陆麟臣猛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师:“不行!”
“不行!”李慎几乎想都没想。
“公主身困朔州时,是尉迟醒不远千里前去相救,”宁还卿说,“嫁一个公主容易,但若不嫁一个尉迟醒在意的公主,臣下做再多的筹谋也是无益。”
陆麟臣很想说嫁李璎给尉迟醒,他也不会在意的。
“老师在围猎时曾说过,”陆麟臣说,“天下大事自有马上男儿四方征战来完成,不必倚靠女子嫁娶,为何现在又要嫁公主来维持两国之交?”
“因为不一样。”宁还卿说。
陆麟臣其实明白宁还卿的意思,娶钦达天能一统天下的几率大概是一成,嫁公主谋和平的几率大概是八成。
因为这样的差距,所以不一样。
但他知道尉迟醒心里的是谁,他看向那个人的眼神里都闪着光,就算抛开所有的立场背景不谈,尉迟醒也不会愿意娶别人的。
更何况,他们这是要让尉迟醒成为胡勒的叛徒。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太极殿里只有一个太辰皇帝,一个软弱的太子,一个讨厌的十二皇子李珘。
陆麟臣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孤立无援过,哪怕他曾经敬爱非常的恩师就站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