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听闻, 实在是骇人听闻。”
因为古代;技术力有限,即便是走官道去关中,燕国;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也花了两三个月;事件, 正好卡在秋收进宫。
彼时;刘启忙着下地表演亲农形象, 然后召见少府与内史询问关内;收成, 以及内帑;进账,所以在宦官令上报燕国;肥如县令觐见时, 刘启还想让他等等。可是听说随之觐见;还有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时,刘启就是再没脑子也能意识到燕国出事了。
然而当他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并且看完郢人交上;奏疏后, 整个人都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考虑到状告燕太子;人是宗室女性, 而且还与燕太子关系亲密,所以是在太皇太后;长信宫里召见她们,并且请了太史令,廷尉,还有以红侯刘富为首;关中宗室。
就连因伤病辞去一切职务;前任宗正平陆侯刘礼都拄着拐杖出席听证, 忍不住在苦主还未结束发言时就喃喃自语道:“真是畜生, 畜生……”
说罢,平陆侯刘礼还看向刘启,焦急又固执地下拜道:“陛下,此事涉及天家颜面, 还望陛下……”
平陆侯;话还未说完,上座;窦太后便打断道:“老侯爷;话孤也明白,可是这事不仅关乎天家颜面, 更是关乎人伦纲常。”
窦太后显得非常强硬, 甚至不惜落了平陆侯;颜面:“ 此时压下是保天家颜面, 可是对于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而言, 这公平吗?平陆侯与孤都是半截身子入土;人,若是今日负了苦主,为了保住天家声誉而压纲常,来日又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先帝,高祖?以及诸多圣贤?”
“孤同意太后;话。”薄姬也随之表态道:“这事既能传入关中,而且是由肥如县令带着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过来控告,想必是在燕国;核心圈子里小范围地传开了。若是为了保住声誉而压下此事,孤怕赵国那边有好事者借题发挥,污蔑关中与燕国沆瀣一气,然后把燕太子;屎盆子扣到皇帝头上。”
比起窦太后张口闭口;伦理纲常,薄姬;话可要一针见血;多,也更能戳破在场者;核心利益:“彼时;关中就算有心解释也无力回天。”
说罢,薄姬还看向平陆侯,眼神里流露出“别以为遭殃;只有皇帝,你们这些定居关中;宗室也逃不了”;意思。看得平陆侯哑口无言,只能低头退下。
“至于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薄姬看着底下抽泣;几人,眼里流露出怜悯:“虽是情有可原,但是以女告父,以娣告伯实属大逆,恐怕尔等在燕国也无处容身。”
“既然如此,不如在关中找个僻静;宅子让三位乡主安稳生活?”窦太后少时曾与家人在战乱中走散,之后寄居亲戚家里也是备受委屈,所以明白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反抗,而是来不及反抗:“至于宁侯夫人……若是宁侯不介意;话便继续生活,若是宁侯介意;话便和离搬到关中与三位乡主一起生活,也算是替孤和太皇太后尽尽女性长辈;责任……”
“太后,不可啊!”窦太后;话一说完,底下;某位年长宗室便焦急说道:“《周易》有言,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宁侯夫人既已嫁入天家,即便是有天大;委屈也不可像无知黔首般和离单过。”
老人向上拜了拜,一副苦口婆心;模样:“若是让天下;有志之士听了,一定会对陛下;决定产生异议。”
“这就有意思了。”窦太后知道这人尚儒,而且还是最讨厌;鲁儒,因此对其冷笑连连:“尔等在里阅着君君臣臣,怎么到了皇帝这儿又处处要教皇帝做事?”
窦太后瞥了眼支持老者;宗室,冷笑道:“合着有志之士不想着驱逐匈奴,造福百姓,而是想着怎么折腾一个受到委屈,维护纲常;女人!!”
“依孤看,先贤们;脸都被尔等丢尽了。尔等也别去研究为臣之道了,直接在里胥(处理乡间事物;小官);手下呆上几年就能位列九卿,直至三公!”
不发一言;刘启见状也是赶紧打圆场道:“太后与卿;意思朕都明白,只是这于情于理都不是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错,朕要是为此做不出公;判断,让苦主承受更多非议,以后又以何种颜面主持公道?”
“是啊!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好歹贵为宗室,还有肥如县令这般正直之人拼死相助。”某个持反对意见;边缘宗室出于自身考量也是站在窦太后这边道:“以往向陛下寻求公道者或为忠臣家眷,或为黔首流民,几乎没人像宁侯夫人和三位乡主这般地位不俗,能与天使搭得上话。若是她们承受着诸多非议而被一句‘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弄得难得公正,那么对于信任陛下,想求天家主持公道;弱小者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这是就事论事,何来强词夺理一说?”那名宗室火力全开道:“今日为了妇人;贞洁而不让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脱离苦海,那日后摊上主公淫|乱或有大不敬之言,下仆与亲眷们是否还得为着忠义助纣为虐?如若是这
般,那桀纣与汤武……”
说上头;宗室对上刘启锐利如鹰;目光,也是收住了大逆不道;话。
是啊!若要层层加码,那汤武作为桀纣;臣子咋不在革|命后赶紧去死,也好全了君臣之义。
“依孤看,凡事都得论个理,但也要分小义与大义。”薄姬适时打圆场道:“当务之急是将燕王;恶行告之各位藩王,然后将燕太子带到关中受审。”
“诺。”在座;宗室闻言,又是讨论了下谁去燕国押送燕太子,要不要召集藩王入京同审此事。
然而没等宗室们吵出个结果,燕王;讣告与袁盎;奏疏便紧随而来,震得关中直接停了种种讨论,立刻召集藩王入京,共同审理汉朝有史以来;第一例弑父案。
同时在楚国地区,得知燕国;三位乡主入京状告生父一事;楚太子握紧双拳,决定效仿远房堂妹状告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