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木鱼点了点头,回忆着继续说道,“你祖父登上了天山险脉,却听见山林迷雾中有凄惨的叫声,他能听出那是一个孩童在惨叫,便从背上取下黄金巨剑紧握在手中,向迷雾靠了过去。等他走近时,迷雾散了,他看见一只硕大的妖物正趴在溢满鲜血的地上,而妖物的旁边有一个不剩一丝血肉的骨架。”
潘求生惋惜的说道,“那只妖物吃尽了那个孩童的血肉?我祖父没能救下那个孩童?”
“你祖父只是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但他看到那只妖物并没有胆怯,那个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的孩童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举起手中的黄金巨剑便向妖物砍了过去。”莫木鱼缓缓说道,“妖物死了,死在你祖父的黄金巨剑下,而你祖父毫无伤。”
潘求生难以置信,“我祖父居然这般厉害,真是匪夷所思。”
“你祖父也觉得匪夷所思,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更加知道北州妖物的强大,而且他的黄金巨剑是没有开锋的钝剑,可没等他细想,山中走来了一位妇人,妇人趴在不剩一丝血肉的骨架旁嚎啕大哭,那是妇人的孩子。”莫木鱼沉声说道,“你祖父望着伤心欲绝的妇人有些愧疚,他觉得如果他能早点出现或许孩童就不会死,而妇人这时也极为仇视的盯着你祖父,质疑你祖父既然能杀死妖物,为什么不救下孩童。”
“你祖父不善言谈,所以不知如何辩解,在妇人的质疑下,他都认为孩童的死确实是他的过错。这时,山中走来了一位老人,老人气度不凡,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人,老人在问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之后问你祖父,少年郎,你想不想救这个孩童?那时,你祖父确实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你祖父自然回答,想救。老人便说道,想救回孩童也不难,孩童刚死去不久,如今魂魄尚未消散,还在骨架之中,只要你愿意融化了你的黄金剑,并愿意从身上割下二十一块肉,我就能用仅剩的这幅骨架,为孩童铸造一副金身,即时孩童就能活过来。”
莫木鱼看着潘求生的眼睛,逐字说道,“你爷爷照做了,融化了黄金巨剑,从身上割下了二十一块肉,其中有一块就割自右脸上。”
听言,潘求生一阵哑然,半响之后他才问道,“这是真的?”
莫木鱼说道,“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北莽地,登上天山险脉,那里如今还住着一位一直保持着七八岁模样的金童,只要有机缘就能遇到,那位金童就是你爷爷融剑割肉救下来的那位。”
潘求生又问,“那位老人就是隐居在天山险脉的仙人?”
“该是如此。”莫木鱼说道,“关于你祖父融剑割肉救下孩童这件事,北莽地一直在流传,有说这是天山险脉上隐居的那位仙人对你祖父的考验,而你祖父经受住了考验,自然就得到了仙人的垂青,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潘求生忙问,“我祖父从仙人那里得到了什么?”
莫木鱼答道,“自那之后,他能修行了。”
“我祖父能修行,这不可能。”潘求生反驳道,“如果他能修行,不可能寿数七十就死去,只要踏入修行之境,便就百病不侵,寿数起码在一百以上。”
“至于你祖父为何寿数七十就死去,我并不清楚,但你祖父自天山险脉下来之后,确实能修行,北莽地都流传着他的事迹。”莫木鱼很想说你祖父能修行是我亲眼所见,但他并没有这么说,他继续说道,“自你祖父能修行之后,他并没有回苏水,而是留在了北莽地,他成为了北莽王佐天佑的剑童,我们……”莫木鱼停顿下来,接着改口说道,“他们一起杀了很多南侵的精怪妖物。”
“铁钢兄,并非是我不信你之言,而是北莽地关于我祖父的传言太匪夷所思了。”潘求生紧锁着眉头,关于他祖父的这番事迹他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我祖父也怎么可能是北莽王的剑童,北莽王的剑童该是梨山上的梨山老人才是,春秋朝至少有五部史册隐晦的记载着北莽王佐天佑与梨山老人的关系。”
莫木鱼则是说道,“北莽王佐天佑有两柄剑,自然该有两位剑童。”
潘求生又是一阵默然,关于祖父,他的了解太少了,或许他真的该去一趟北莽地,找找关于祖父的传闻,又或许再去翻翻史册,看能否找到关于祖父的零星记录。
在潘求生不言时,莫木鱼也是沉默,他想起了佐天佑,他想起了潘复来,他想起了红衣女子,他想起了很多人,他不知道在他长达六十九年的沉睡中,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是否已经得道成圣?是否已经儿孙绕膝?那些死去的,是否常有人洒酒祭奠?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夜幕就将拉开,莫木鱼望着潘求生,现他的面目轮廓倒是有几分像潘复来,不过潘复来五官极为俊秀,而潘求生却……
莫木鱼能猜到此刻的潘求生在想些什么,历史已经记录在上,已经被定义,所以对于潘求生这种熟读史传记的人而言,突然听到自己的祖父是北莽王佐天佑的剑童,这种与中记载的历史不相符的言论,便难以理解。
但不管潘求生能否理解,潘复来曾是佐天佑的剑童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那日,在潘复来拜在佐天佑门下,成为剑童时,莫木鱼就在观礼。而佐天佑曾对莫木鱼说过,他愿意让潘复来拜在其门下,除了欣赏潘复来这个人,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来自苏水潘家。
佐天佑曾翻阅过一本古老的羊皮卷宗,其上的一些只言片语中提到过苏水潘家,说这个潘家藏有一个大秘密,佐天佑虽然未曾觊觎这个秘密,但出于人好奇的本能,他还是想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而潘复来能让他接近这个秘密。
莫木鱼也曾从佐天佑口中了解过苏水潘家,莫木鱼不是中州之人,自然不了解中州历史,一切都是从佐天佑口中,或者是从佐天佑的藏中得知的。
……
史传记中有介绍,说苏水潘家乃是中州万疆之地上有名的商贾,经营范围涉及各个领域,中州各地都有潘家的商号。
有史料记载的中州万年历史中,前五千年是铁血征伐的黑暗时期。
汉历五千一百年,淳于皇朝的开国君主百里沙元结束了率军征战四十七年的征程,统一了中州万疆之地。
百里淳于统治了中州八百二十二年,最后被南水氏覆灭,南水氏将国号改之为午丘。
午丘皇朝统治了中州近七百年,随后的数千年中,中州又经历根牟、甲阜、翨阳、西楼四代皇朝的统治。在西子氏建立的西楼朝被闻人氏覆灭之后,闻人氏将国号改之为春秋。
自四百年前,闻人诩尧入天照之门,成为统治中州万疆之地的帝皇之后,闻人春秋对中州的统治也一直延续至今。
而苏水潘家对比中州已经消亡的各代皇朝而言,还要古老,史册上所描述的前五千年铁血征战的黑暗时期中,就依稀有对苏水潘家的记载,只不过是寥寥几笔。
中州之地自古以来重农轻商,在这样一种思想的影响下,著史者不会多费笔墨去描绘一个沾满铜臭的商贾如何从黑暗的铁血时期传奇般传承下来。
不过,在汉历六千九百年,这一年,根牟皇朝所编写的史册上有过一段关于潘家的有趣记载。
苏水城位于中州东部,临东海,隔渤海有数千里之遥。而传闻中,神居于渤海上,渤海湾是神观望大地的窗户。
汉历六千九百年,苏水潘家人潘先哲,在掘井之时意外掘出了一具陶俑。陶俑的眼睛紧闭着,就似一个在地下沉睡了万年的女子,五官极致精美,身着锦绸罗缎,肌肤胜雪,美不可方物,与画卷中描绘的天仙是一般模样。
潘先哲在见到那具陶俑的那一瞬间便就对它着了迷。且见过那具陶俑的人都纷纷传言,说陶俑是被邪魔恶煞炼制成陶俑的女神,在等待有缘之人来解救。
潘先哲相信了众人的传言,他要找到神,他要解救这位被炼制成陶俑的女神。
汉历六千九百年,正是无相山那两位神使圈海寻神的前夕,这一年年末,苏水潘家经过跟根牟皇室的商讨周旋,皇室诏天下,由苏水潘家出资、主持,调民役十万,开凿南庭运河,引渤海之水至苏水城。
南庭运河横跨中州南北,绵延近万里,耗时一百二十年才初步建成,花费了多少钱财已经无法统计。当南庭运河建成的时候,潘先哲已经死了,是他的孙子潘继哲完了他的遗愿。
汉历七千零二十年,潘继哲出苏水城,一叶轻舟,沿运河北上,东出渤海,泛海寻神。
至于潘继哲最后有没有找到神,史册上没有记载,有记载的是那一具唯美的陶俑在南庭运河建成不久后,苏水潘家将她献给根牟皇室。而后在一次邦交上,根牟皇室又将之赐给东海属国,南樊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