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樾自硕枫东殿离去后,径直去了棣棠所居的南殿。这一路上往来盘古后裔身披重甲,见术樾皆驻足行礼。
相比硕枫所居东殿,棣棠所居南殿却要宽敞得多。南殿位于玄令间最末端一处悬崖之上,建筑小半部分支出悬崖外悬空而立。
棣棠因附魂无息日早,往来地界时日也最长,闲时无事,素日里便爱研究些地界趣事,她将南殿筑成地界酒楼模样,倒在这太古初界做起了生意,还命来往盘古族人,唤其为老板娘。眼下这太古初界中一片死寂,也倒就她这,能有些笑语人气。
术樾行至南殿门外,抬头见雕花匾额又换新名,工整笔记以毛笔写‘奉香阁’三字,匾额上似还萦绕地界气息,想来又是棣棠于地界带来之物。
细看下,酒楼外也新添不少装饰。门前本为炙热红土,偏棣棠铺了一层厚厚的鹅卵石,又以元灵之力另其浮于红土之上一寸,足踏之竟能生凉意。
门前立二巨石所制异兽,深大如虎而颈生九首,眼为赤红宝石,爪下踏金缕镂空绣球,二兽九首皆不同面,龇牙咧嘴,面容可怖,竟不知又是棣棠从何处觅得的这不伦不类之物。
大门以红木而制,刻左龙右凤图熠熠生辉,门锁更为纯金制造,,不似寻常门锁粗大笨重。眼观二楼栅栏,栏身以黄花梨所制,足有一百六十三栏,外嵌翡翠碧玉点缀。此景象若放在地界,这般装潢恐要价值连城。
术樾皱眉,向殿内行去,推门而入,殿内热闹非凡,往来族人众多,又见一着紫色绣七朵海棠轻薄衣衫,巧鼻尖颏女子穿行于族人之中,递酒上菜,不时与族人打情骂俏挤眉弄眼,忙的不亦乐乎。
那女子衣衫薄透,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且右肩衣衫更下滑三分,香肩展露无遗。
此人便是这南殿之主,棣棠。
她远瞧见术樾立在门前,捂嘴娇嗔,声音妖娆魅惑道:“呦,什么风把帝上您给吹来了,快快,里面请。”她忙向术樾走去,又朝身后一挥手,吩咐在此间跑腿的几名‘店小二’道:“一个个都忙花眼了吗,见帝上移驾还不快收拾上席,好酒好菜伺候着。”
店小二应声手持抹布,腾一上席紫檀木圆桌,简单擦拭后招呼术樾落座。
说也奇怪,这南殿内众族人见了术樾,也不像其余族人一般礼数周全,且多数面色通红,说话颠三倒四,更有甚者说至兴起,起身手舞足蹈,于空中比划起来。
那人一个踉跄,碰在了术樾身上,却也只一回首,冲术樾笑笑,言句抱歉,便又自顾自说将起来。
棣棠见术樾站在那男子身后也不挪步,忙上前挽住术樾臂膀,拉着他入上席坐下:“帝上莫与他计较,他怕是已昏了头,认不得您了。”话罢,她又捂嘴讪笑,期间袖中拂过阵阵香气,见术樾似对其有兴趣,便向他讲解道:“帝上可是也觉清香宜人?”
棣棠抬袖,于袖间深吸一口气,缓道:“此乃地界奇物,名曰‘百灵香’,是为地界百种花卉磨干研粉,提炼而成,十分罕有。”
言罢,见随侍小二已将酒肉吃食端上席间,遂取一双雕花玉杯置于术樾面前,又拿起酒壶灌入琼浆:“帝上为我族终日奔波,素日少来我南殿,今日一聚,合该畅饮一番,将那诸多烦恼抛却脑后。”
棣棠举一玉杯,三指环扣杯身摇晃数下,又将另一玉杯轻推至术樾面前。只见她身微前倾,手扶下颏,媚笑盈盈望着术樾:“帝上可一品,看与平日里用的碧荷凝露,有何不同?”
术樾目光扫过席间酒肉,卤蒸煎炸一应俱全,又轻嗅面前佳酿,虽清冽扑鼻,但香味甚异,其中似被掺入了些许无息之力。
那无息结界本就掌管世间记忆,若将其混入服下,即使每日朝夕相处之人,亦是要变得对面不识,难怪那些族人会认不得他。
“此为何物?”
“地界凡人倒心思极巧,帝上面前这琼浆,名唤‘女儿红’。那地界富贵人家若明珠入掌,定会埋上数坛精酿米酒于地下,待嫁女时挖出,顾得此名。”棣棠将手中玉杯置于鼻尖,轻嗅片刻,神情陶醉不已:“然我这坛可厉害了,足在地下,埋了三十载有余。哈哈哈哈哈。”讲到这,她忽捂嘴媚笑数声,将玉杯重放回桌,指了指酒壶边上那坛带着土污的酒坛子:“也不知要谢哪家的老姑娘,没得她,今日我便只能取些屠苏、秋露白来应付帝上了。”
“放肆!”术樾怒喝一声,一掌拍在面前那紫檀木圆桌上,只一瞬,那紫檀木便震的粉碎,随掌风拂过,变为粉末飘散于空气中。
他这一掌倒惊动了后桌饮酒作乐之人,只见一身形魁梧大汉,脱去身上重甲,猛地将其拍在桌上露出一身横肉。他起身,面色绯红,怒向术樾走去,一把按在术樾肩上,口齿不清言:“何......何人?敢扫......扫老子的兴?”他用力想将术樾提起,却发觉那看似单薄的躯体此刻竟重如泰山,纹丝不动。
术樾回首,轻声言:“玄令间族人,褪重甲,视为自戕,可当诛魂。”话罢,男子接触术樾的手,好似被吸住一般动弹不得,他周身散发黑色光芒,元灵之力不断被术樾吸入体内。棣棠见状忙上前劝阻,可还未出声便被术樾挥手一掌打在胸前,飞出数丈远,重重的撞在了屋内梁柱上。
片刻,男子元灵便被术樾蚕食殆尽,只留魂体凝为紫丹,漂浮于空中。术樾又一手握其魂丹,稍发力,便将魂丹碾成粉碎。
术樾从吸食男子元灵之力到将其诛魂仅在须臾之间,男子还未来得及呼叫一声,便魂飞魄散于他人觥筹交错间。而这一举,也使得周围醉酒族人醒了大半,不知谁忽大喊一声‘帝上’,引得人群纷纷下跪,只剩三两酒醉过甚之人,仍未反应过来。
“尔等入玄令间,便已立了为族人存亡抛颅撒血之明志,如今这般流连地界俗物,实是令吾失望。”
术樾双手自然垂落,手掌缓慢张开,其元灵之力之充沛,已然溢出了门外,乌黑光芒霎时笼罩‘奉香阁’。
‘奉香阁’虽门窗紧闭,此刻内里却狂风大作,桌椅茶具一应在元灵之力撕扯下震的粉碎。术樾冲那数十名身披重甲后裔猛然挥手,只一瞬,便见众人周身均被乌黑光芒缠绕,随风之动漂于空中,手舞足蹈,口中大喊求饶之言。
身后,两‘店小二’见状,蹑手蹑脚想要逃走,术樾并未回首,只将指尖向后一点,那二人便被一股强大吸力吸入空中漂浮的族人当中。
众人中,唯棣棠双手捏兰花指交叉胸前,起自身元灵生屏障护住其身,故未被术樾吸入空中,其余一众人,求饶、认错、哭喊、咒骂、呼救,各种言语在酒意促使下不绝于耳,南殿随他们的叫喊哭嚎声,生生变为了无间地狱般之恐怖所在。
“噤声!”术樾双手抬起,交叉旋转三周,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中生一巨大黑色光团,周遭其方才散出的黑色元灵,纷纷归入其中。
一时间,屋内狂风劲头更盛,强大的吸力拉扯着众人面目狰狞扭曲,再无法开口发声。
闻殿内静了下来,术樾右手食指在空中绕转一周,空中漂浮众人遂随其指尖转动方向,面向南殿正门。
元灵所造狂风将门吹开,屋外,仍是那一片赤红炼狱景象。
“尔等且观吾族之象,汝之亲或因天火焚身,或因地裂殒命,或仍残喘于玄令间外百十村落内,受浊日炙烤之苦。如今玄令间何况?太古初界何况?尔等竟饶有兴致品玩些地界邪物,沉迷其中乐而忘忧?吾择族内元灵高深者居于玄令间,所思皆在能者可护弱者,亦为吾分忧。既尔等无其能,又善享乐,不若便由吾助尔等早登极乐,也可从这荒芜炼狱中,早日解脱。”
言罢,他猛收双手,双手之间由元灵之力汇集而成的黑色光团瞬间爆裂,炸出五色光芒,耀目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