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虚镜抬头看了一眼大开着的木门的门楣,上面贴着红红的横批,这是古逐月有一次训练回来以后贴的。
“岁岁常在。”容虚镜跟着它的笔画慢慢念了出来,她很喜欢这四个字。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每一次路过门口的时候,她都会把这短短四个字看上许久。
所以她就称这为喜欢。
按照这个定义来划分,那她也喜欢院子里的松树,喜欢房檐上的胖猫,喜欢……
喜欢从巷口处风尘仆仆赶回家的古逐月。
容虚镜转身看了一眼静音巷,以往家家户户都点上灯火的时候,古逐月就会抱着自己的头盔从巷口跑回家。
起初他的步子跑得很快,容虚镜听得出来。但离家越近,他就越是刻意放慢了步调,等拐弯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他就已经调整成了慢步。
然后容虚镜就会转身走进院子,古逐月就会跟着走进来。
容虚镜试着往里跨了一步,但今天,她身后没有人跟着进来,她知道也不会有人跟着进来。
大开的木门被她轻轻关上,容虚镜走到屋子里,发现炭火盆早就熄灭了。
她其实不怕冷,或者说感觉不到冷。
但古逐月觉得她冷,小毯子暖手炉,只要她离手片刻,古逐月就会碎碎念地又塞会她手里。
容虚镜拿过放在茶桌上的火折子,想把炭火盆点。
但已经木炭尽后,只有一盆无法再点的灰烬。
容虚镜学着古逐月的动作试了很多次,但没有火焰腾起,更不会有温暖散发出来。
火折子被她丢了回去,她把暖手炉掼在了茶桌上。
茶桌上的瓷杯在她的动作下互相碰撞了几下,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
天穹上堆积的云层迅速散开,墨色一点一点把天空染成了黑色,无数星辰在入夜后闪耀了起来。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黑暗,容虚镜有些疑惑地走到了屋外的木廊上,抬头看着星空。
无数星辰闪烁着,仿佛在呼应着谁的召唤。
刚才那感觉很陌生,容虚镜知道,那是愤怒。
她渐渐感觉得到自己是忘了一些什么事情,可她不怎么在意能不能想起。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她自己的心里好像很少有什么真正高兴,或者真正悲伤的事情。
情绪离她太远了,就像她忘记的前尘往事一样远。
但她没想到,在感受到愉快或者悲伤之前,她首先感受到了愤怒。
这满天星辰,是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出现的吗?
容虚镜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奇景。
街坊四邻也躁动了起来,他们点上了灯,高喊着自己的家人到露天处仰望星辰。
无意间有些字句落入她的耳朵,她听见人们猜测是不是有人快要出现了。
但她听不清人们到底在说谁,只能感觉到他们似乎都很兴奋。
他们尊敬那个人,信任那个人,也深爱那个人。
被院门分割成一道缺线的天际亮起了暖光的火光,像是天空被烧起来了一样。
和容虚镜预料的时间差不多,他们来了。
有人粗暴地拍着门,叫嚣着再不开门就要硬闯了。
容虚镜下意识想捧紧手里的暖炉,却抓了一把空。她呼了一口热气出来,看着被晃动的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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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诚知道陆征是故意的,但他手里是军令,他也不能拿陆征怎么样。
金吾卫从怀安巷一路搜查过来,终于到了静音巷,蔡诚倒想看看陆征还要怎么阻拦。
陆麟臣扯着缰绳,带着军队立在巷口。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他应该先去通知尉迟醒赶紧走的。
册封礼上陆麟臣没看见尉迟醒,他猜到尉迟醒多半在这里,金吾卫也奔着这里来抓人。
在阻拦金吾卫之前,自己怎么不先去让他跑呢?陆麟臣此刻在心里诘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