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她,印象中最深的一场暴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路面的积雪厚度足足有半米高。
我站起来比划:“到肚脐眼儿。”
“那岂不是可以游泳?”
“只要你不害臊,在里面刨个坑拉屎都行。”
只是后来,夏雨突然挑起一个在我看来过于沉重的话题。
“佟雷,我想听听你将来的打算。”
这个问题适用于所有人,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回答的令对方满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温柔鉴定,似乎知道我会用相同的方式再抛还给她,所以早已胸有成竹。
话题转换的突然,思路还没来得及对接,我踌躇片刻:“将来……将来这个词太宽泛,是指明天?下周?下个礼拜还是明年?谁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目标和计划适用于某类人,但并不适合我,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给未来做规划多伤神啊。”
我说过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夏雨听后眉头微蹙,几次打算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短暂沉默后她没放弃,重整旗鼓向我发难,这次神情愈加认真,指着手表说:“可是现在离明天只剩下两个小时二十四分,该来的终归会来。”
不难分辨她口吻中带着的些许严肃,我诚惶诚恐,要向她道歉吗?可我何错之有?我仅仅是把自己一贯的处事风格说给她听。换种说法讨她欢心吗?她又不是傻子,两面三刀的人才最可恨。左右权衡之下,我决定开诚布公的表达自己的看法:“那就等两个小时二十四分以后再说,有什么大不了,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也是两个小时二十四分以后的事情,现在着急对于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夏雨错愕十分:“你属蜗牛的吧?还真的是不紧不慢。”
隐隐感觉刚刚的话题仅是个引子,万事俱备只等我下锅,却没料到我是那粒可恶的老鼠屎,坏了整锅汤的味道。
事已至此不如破罐子破摔:“走在时间前头的人多累啊,真等到世界末日那天,蜗牛也会被吓得尿裤子,我只是不想让裤裆湿的太早。”
明知她不喜欢,我缘何回答的如此针锋相对?
自己都没答案。
我这种人明面上别人说你实诚,背地里都叫傻子,注定一辈子生活在社会边缘,左右逢源的人才是万众瞩目的主角。
夏雨拨了拨额头前方的刘海儿,若有所思。
我认为这时候有必要挽救点什么:“哟,你头发似乎好久没剪,比之前长多了呢。”
她双手拄着下巴看也不看我,整个人蔫蔫的,反应很平淡:“要你管。”
这种程度的闭门羹我还吃得下,舔着脸又凑上前去:“要不剪剪吧。”
“你让我剪!”
她嘴角抽搐,眼睛圆滚滚的盯着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赶紧闭嘴。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紧接着又说,“算了,跟一只蜗牛不要生气。”
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夏雨家门口。
“谢谢,”她比刚才温和许多,“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点儿。”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看她走进楼道,我心有歉意。
我正转身欲走,被夏雨从身后叫住:“佟雷,我无意指摘你的处事风格,但是这次你能不能为了我……或者说我们,定下一个目标。”
我猜的没错,她的确对我有所期盼:“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将来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同所大学吧,至少在一个城市。”
这句话那么轻易地便从她口中吐露出来,夏雨的身影隐没在楼道深处,是不是因为黑夜的庇护,才会让她拥有了如此这般的勇气。
“好!”
纵使她看不见,我仍拼命地点头应允。
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