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帽”事件之后,凌夏在夜里睡觉时,突然开始害冷。到了第二天起床,就光荣地发起了高烧。对此,她十分哭笑不得。原以为就是经历了一场荒诞的闹剧,没想到心里的火还是被逼了出来。再加上她为了围堵黄瑞洁,穿着湿漉漉的泳衣在更衣室滞留太久,多少着了凉。两面夹击,竟一路将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凌夏自认为体格属于强健少病的那一类,上一次生病还是高三寒假的时候,距今都一年多了。上大学后,她连小感冒都没有,更别说发烧了。
高温让她有些昏昏沉沉的,做的梦都不太连贯,一茬接着一茬。凌夏梦见自己回到了附中校园,楚炀骑车带着桑雪从她面前经过,两人有说有笑的。然后场景一晃,楚炀后座上的桑雪又变成了她本尊。还梦见黄平达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念出了她给楚炀写的信。台下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通红着脸、憋着眼泪低着头。似乎还梦到了黄瑞洁,黄瑞洁拿着她的泳帽,用食指撑着不停地转,还扭头跟游泳课老师说,老师,她就是故意不戴泳帽的,快扣她学分……
仿佛脑子里的记忆存盘被人打乱,乱成了一锅粥。有一个头上长着角的小恶魔,兴奋地拿着一个长柄大勺子,熬粥一样地搅来搅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搅和到了一起,分不清楚、理不明白。等到凌夏强撑着沉重的脑袋起来,她竟然就只剩了一个念头——胃里烧灼地厉害,肚子咕咕直叫,她真的想喝粥了。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凌夏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下午。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怕是都出去觅食了。凌夏给林纾喻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发扬光荣传统,体贴病号,带一份粥回来。
电话接通,凌夏刚刚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诉求,那边林纾喻就兴奋地呱呱乱叫起来。
“有粥有粥,你怎么知道的?”林纾喻那个兴奋劲,简直要让人怀疑她下一秒就能从听筒里钻过来,“我正在等着给你取粥呢,你这电话真及时!”
凌夏却听得一头雾水:“取粥,取什么粥?难道咱们俩心有灵犀了,我还没打电话,你都知道我需要什么?”
“哪能啊,跟你心有灵犀的可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林纾喻还故意卖起了关子,“哎哟,不说了,粥来了。你就在宿舍等着吧,保管你吃的热乎可口。”
这边林纾喻匆匆挂了电话,只留下凌夏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次发烧来得突然,也就宿舍里的几个人知道。难不成,是今天下午她没去上课,班里的同学,如同吴坤宇之类知道了缘由,大发善心来了?
直到林纾喻拎了两个袋子回来,凌夏才弄清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纾喻先把左手提着的袋子打开,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拿出来往桌子上摆着。凌夏急忙凑过去,手脚麻利掀开饭盒的盖子。这一袋里一共有四样东西:一碗熬得糯糯稠稠的皮蛋瘦肉粥,一份清炒山药,一份清汆丸子,还有一份香酥甜饼。肉菜汤饭兼具,还都清淡不油腻。那香气甫一飘出来,凌夏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天呐,都是我愿意吃的!”看到这些食物,凌夏一瞬间有种心满意足、美梦成真的满足感。脑子因为这种幸福的感觉清醒了一些,身子也爽快了不少。
她拿起塑料勺子,舀了一大口粥塞进嘴里。煮的软糯的大米入口即化,淡淡的咸香让被高烧摧残到麻木的味蕾渐渐苏醒。凌夏连着喝了好几口,这才顾得上去问:“是哪位好心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给我买了这些好吃的?”
林纾喻笑得简直如同年画娃娃,五官都快集中到一起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故事?什么故事?我喝粥和故事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讲完,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林纾喻瞪了凌夏一眼,讲了起来,“话说,有那么一个别扭的小姑娘,特别特别喜欢一个小帅哥。但是呢,她觉得小帅哥太好了,不敢去表白,也不知道小帅哥喜不喜欢自己。有一天呢,小姑娘生病了。小帅哥知道了,特意跑出去买了粥,托付给小姑娘的朋友。恰好呢小姑娘真的想喝粥,小帅哥一猜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你知道是谁给你买的粥了吧?”
凌夏怔怔地听完林纾喻讲的“故事”,有些意外:“你是说,这些都是楚炀买了,让你带给我的?”
林纾喻伸手摸了摸凌夏的头,像是夸赞一只会摇尾巴的小狗:“哎哟,真聪明,这强健的大脑没被烧坏,不错不错!”
“但是,我没告诉楚炀我生病了,他……”凌夏止住了话头。
昨天在游泳馆里,楚炀突然说自己是麻烦,给她带来了不好的事情,两人就都沉默了。一直以来,凌夏其实都特别害怕发生类似“泳帽事件”的事件。倒不是她怕被黄瑞洁那样的人陷害,而是害怕楚炀会因此多想。
本来,她和楚炀之间相处地不错,像是朋友,又多了一层暧昧和亲近。楚炀似乎暂时不想跨越这个界限,而凌夏则是不敢跨过这个界限。他们就在临界点上相安无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推了一把,碰到了界限。因为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黄瑞洁要把矛头指向凌夏呢?
这件事,似乎在逼迫两个人立刻去看清、认定他们的关系。可是现在,谁又能真正说的清?若是就说对方是朋友,那之前的亲密岂不是成了轻浮、玩弄?若是马上就变成男女朋友,似乎还不到楚炀说的水到渠成。更何况,凌夏根本不确定,楚炀是不是喜欢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合不合适。
其实凌夏挺理解楚炀的。虽然他被很多女生爱慕、追求,但他一点也不享受这种过多的注目。他说自己是麻烦,大概是因为经历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他不喜欢成为别人争执的缘由,哪怕事情根本不是因他而起,更不是他能控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被纠缠在乱七八糟的风波里,他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