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城主啊,我今日来找你,”周大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白纸,递给周大师,“是有人的信,送错到了我这里。”
周大师将纸扬在空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点了它,烧着的火光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符来。
尉迟醒看见沐怀时有些迷茫的眼神,低下身偷偷翻译给她听“当战,则战。”
“什么意思?”雷霆在懂与不懂之间选择了装傻。
“北边的事情,雷城主可有耳闻?”周大师问。
雷霆点点头:“当然。”
其实普天之下,至今还没有没有听闻皇城被一支叛军占领十数日的,恐怕只有在逐鹿原上纵马饮酒的那群权贵了。
“我老了。”周大师说,“这是你们年轻人要面临的选择了,你是城主,你来抉择。”
“大师。”尉迟醒原本不想打断他们,但他觉得,周大师说的选择,与叛军南下有关。
周大师转头看着尉迟醒,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看来我的徒弟有话要说。”
“冒犯了。”尉迟醒一一拜过雷霆和周大师,他直起腰后看向雷霆,“关于不夜国军队南下,在下认为,雷城主应该据守雷州听雷关。”
雷霆很想质问他,年纪轻轻就算有看法,如何保证就是对的。但他是周大师的徒弟,雷霆也不好过多为难。
“你称其不夜国军队,而非叛军,为何?”周大师问他。
“不夜国,从未立下臣服靖和的承诺。”尉迟醒说,“从未归顺,就没有反叛。”
周大师捋着自己稀疏的胡子,仿佛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既然这样,不算叛军,所行之事也不过是为了报仇,那他们的行径就不算错事?”
沐怀时从没想过这番话会从一个质子口中说出来,他应该被日长年久的束缚打磨掉了所有的棱角才对。
但仔细想想,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毫无血性的男儿。
“武士寻仇,高人决斗,与国家间往复无常,永无休止的战争本就没有区别。”尉迟醒说,“不夜国被屠城,想要攻打靖和,确实不算错事。”
“仇恨无法和解,兵戎相见,谁对谁错是无法彻底分辨的。”
“那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雷城主据守听雷关?”周大师笑着问,“没有犯错,为何不放他南下?”
“为了保住雷州。”尉迟醒说。
“什么意思?”雷霆问他。
尉迟醒侧身聚神听了片刻,拉起沐怀时的手腕往更内里走了过去:“有人来了,雷城主和老师不妨听听。”
雷霆看见几个城卫带着一行人匆匆走来,他们穿着寻常的布衣,但稍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藏在布衣下的铠甲。
布衣们簇拥着为首的灰衣人,这个人雷霆曾经见过一面,是在太子成人的国宴上。
他穿着华服,戴着玉冠,他从李慎手里接过东宫的玺印,正式开始参与治国理政。
“太子殿下。”雷霆双手交叠,长拜这位未来的帝王,“有失远迎。”
“本宫并不需要远迎。”李璟走进后堂,布衣们纷纷散开,在门外戍守着。
李璟进门便直接走到堂前的额匾下,背对着雷霆和周大师:“这盆竹生的不错。”
“太子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雷霆看着李璟掐自己最喜欢的那盆竹,很是心痛,“若是有事其实只需要……”
“本宫要说的,”李璟指了一下空中还并未消散的符,“与这件事有关,与这件事又不太有关。”
雷霆下意识看了符一眼,以为太子是来要个准信的。
“其实,”李璟的声线突然压低,语气并不阴森,但莫名让人觉得他不会说些好事出来,“是有个好消息。”
沐怀时和尉迟醒躲在远处的照壁之后,她刚想张嘴说话,就被尉迟醒一把捂住了嘴。
尉迟醒轻轻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太子有话就直说吧。”周大师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不用攻于心计般地藏头露尾。”
李璟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周大师并不知道他生气不生气,但想来也并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我靖和上将军风临渊再胜罗刹,”李璟说,“在追击叛军叛军的时候,相信他也不会忘了问责贻误战机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