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将军!”蔡诚突然高喝道。
陆麟臣身下的马都被吓到了,在原地点着小步。
“蔡诚将军有什么话就说,我能听见,”陆麟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又没有失聪,听得见,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蔡诚拉过一个将士:“你来告诉陆将军,我叫了将军几次?”
“禀、禀将军,”将士磕磕巴巴地说,“七、七七次。”
“哦,七次,”陆麟臣翻身下马,“想来是蔡诚将军没吃饱力气不够,所以我没听见。不如我请众将士,去四方楼吃一顿,也好让蔡诚将军补充补充体力。”
陆麟臣发现蔡诚的脸色又很不好看,这他真没辙了。
他总感觉不管自己说什么,蔡诚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只是想给尉迟醒争取点逃跑的时间,如果蔡诚要往其他方向理解,那他陆麟臣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陆将军!”蔡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说贼人在怀安巷!我们一路搜查过来,可有贼人踪迹?现在只剩下静音巷,敢问陆将军为何还要拖延?”
“你也说了一路过来都没有贼人踪迹,”陆麟臣翻身下马,“那我看这静音巷也不用搜查了,贼人说不准早就出了宣化区。”
蔡诚咬着牙,陆征一再阻挠,几次他都很想拔剑一战,但他实在不确定以陆征的威信,自己身后的将士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陆将军,”蔡诚迫使着自己低头,“皇命难违,将军也不要为难末将等一干人。”
“你觉得我在为难你?”陆麟臣问他。
蔡诚往前一步,凑到了陆麟臣耳边,咬牙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话:“我知道陆将军在军中威望非常,但将军,如果您走上通敌叛国的路,还有多少将士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呢?”
陆麟臣叹了一口气纠正他:“不是为我,是为了自己的家国,每个人都是为了家国而战。”
“将军不必与我诡辩,”蔡诚恨恨地说道,“想来将军也知道此行是抓捕来尉迟醒的,末将也不必再隐瞒,那将军也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请将军不要嘴上说着为家国而战,背后却横加阻挠末将逮捕敌国要犯。”
“我也没有……”陆麟臣试图没皮没脸为自己狡辩一下,但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
皇城已经多日连雪,但此时堆积许久的阴云瞬间散开。
万里无云的蓝天并没有维持多久,甚至可以说是短短一瞬。夜色很快吞并了整片天空,无数星辰闪耀了起来。
陆麟臣从来没见过如此景观,以往的星星都是藏在云层之后的,以普通人的视力,绝不可能看见这样密集闪亮的星辉。
但此时此刻,他仿佛就站在星海里,随手一抓就能揽来一把星辰。
街巷里喧闹了起来,居民们纷纷点起灯,走到自己的院子里。
陆麟臣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他莫名觉得,容虚镜在这条不起眼的巷子里。
他还觉得,只要容虚镜在,谁来都抓不走尉迟醒。
“没有阻拦你,”陆麟臣捡回自己的话尾,接着说道,“要搜自己进去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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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诚破门而入的时候,容虚镜的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
木门倒在雪地里,这让容虚镜很不舒服。她不想让任何人破坏这里,这才是她一言不发折回来的真正原因。
蔡诚进门也愣了一下,一个少女坐在木廊上,她的双腿安静地悬在空中,手也很规矩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是这里的住户?”蔡诚有些犹豫地问道。
容虚镜不是很想回答他,但还是点头默认了。
她依然盯着倒在地上的木门,脑海里计划着如何让它恢复原貌。
蔡诚有些疑惑地追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而只看到了一扇倒在地上的木门。
“那我问你,”蔡诚转回来喝问她,“有没有一个叫尉迟醒的人来过?”
后续鱼贯而入的将士将木门踩踏进积雪和泥土里,容虚镜捏着自己的膝盖,力道越发重了几分。
太讨厌了,这些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无限放大的愤怒在她的胸腔里烧着,容虚镜感觉这种情绪很异样,却也出奇地让人有些酣畅淋漓的意味。
“让开。”容虚镜说。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蔡诚只看见她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听见声音。
“我说,让开。”容虚镜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