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非但没停,反而跟自由落体似的越来越快:“她同桌领悟能力很强的,学坏的速度或许比你想象中要快许多,别怪我没提醒你!”
等我们一前一后下到底楼,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放在座位上的包,夏雨哪还顾得上跟我置气,拉着我将那附近翻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
转而问周围自习的同学,都表示:“在看,没多留意。”
最后我们终于认栽,异口同声道:“不会被偷了吧?”
包里我啥都可以不要,但是能不能把前不久爸妈刚送的超薄随身听还给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撞成脑震荡,整个人仿佛被丢在扭秧歌的鼓乐队里,这一顿敲锣打鼓吹喇叭,两只耳朵嗡嗡的响个不停。
夏雨看着那两张我们放包的椅子若有所思,半晌扭过头来对我说话,可惜我整个人还在秧歌队里没赶回来,任凭她千呼万唤,我只是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直到被她扇了一巴掌,才忽地晃过神儿来问她:“你包里有没有贵重物品?”
“两本和部分课堂笔记,”她泯着嘴望来望去,用手指着我那张椅子,“你刚才包挂在椅子上的?”
“对,”我给她做示范,“当时我随手把它挂在椅背的里面一侧。”
她又问:“然后就像刚才我们发现时的样子,椅子好好的收在桌子下面,位置没变,只不过包不见了?”
“没错”,我生无可恋,“超薄随身听还在里面呢。”
我颓然的坐下来,然后用下巴颏支在桌子上,像只丧家犬。
夏雨神色惊讶:“那个前段时间你向我炫耀,然后被我抢走听了一个礼拜的银色随身听,?”
“嗯,”听她此言我更加痛心疾首,有气无力的回答她,“刚买没两天,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听……”
管理图馆的老师闻声朝我们这个方向匆匆走来。她是个中年女性,半长不短的头发,身材瘦瘦小小,原本是想提醒我们俩注意影响,问清原委后叫我们跟她来:“小点声,别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我们的学生卡都在包里,走到门禁处,那女老师示意看门的保安大爷,用遥控器打开了旁边的一扇小门。我们出来没走两步,夏雨回头去问:“大爷,图馆有监控吗?”
大爷摇头:“现在配套设施还不齐全,目前只咱们站着的这个门口有监控。”
夏雨不死心:“无论是老师或者学生,都要刷卡才能进的来?”
夏雨的这个问题,对于图馆看门保安的职业操守来说,是一种挑战。老大爷撂下手中的茶缸,又把粘在嘴角的碎茶叶狠狠抹掉,那嗓门铿锵有力:“我老胡敢向老天爷保证,手里没卡,校长都甭想进。”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夏雨问个没完,揪着她上衣背后的帽子拉到我身后,“你别在问这些有的没的好不好?”
她不甘心:“最基本的情况总要了解清楚”,正想再问,老大爷却抢在她前头,字里行间有点难为情,“刚才话说的太满,还是有例外的,负责三楼装修的建筑工人,上班时从这个小门过。
那个女老师属于自来熟,我们没问便自报家门:“我叫王国华,不用说你们也看得出,我目前管理图馆,不要着急,我给你们想办法。”
然后便一马当先独自走在前头,穿过几个楼栋,领着我们径直奔向学校保安室。
保安室里只有零散几人,其他人可能都在巡逻吧。
刚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由许多个小方格组成的视频监控墙,首次见有一种科幻电影的即视感,这才知道,原来学校里里外外遍布无数个监控摄像头,即便你拉个屎,除了不知道在里面蹲的是第几个坑位,其余的都一览无遗。
王老师进门后,熟练的挥手扇走迎面而来的浓重烟味:“高队,又给你带来两个。”
她话音未落,视频墙前一个光头男子转过身来,嘴里叼着半截烟,屋里面的光线相当昏暗,那人脸上竟然还戴着一副墨镜,耍酷吗?
直到现在我也很难区分公安,保安和城管,制服大同小异,印象里不同点仅仅是颜色上的差别。这个问题我和周延飞探讨过,他的解释使我茅塞顿开:“简直无知,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不就是日本鬼子,皇协军和伪军嘛。”
那个高姓男子没问我们来由,直接指着他面前的本子说:“先登记丢失物品。”
伴随着一句标准的国骂,他转头盯着视频监控墙:“有完没完!”
等我和夏雨坐下来,才发现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登记有差不多快两页,都是近期在图馆丢失物品的记录,怪不得这两人程序走的有条不紊,原来是熟能生巧。
我们登记妥当后夏雨忽然问:“保安大哥,既然门口有监控,咱们把影像调出来,看谁背着丢失的包裹出去,找到小偷不是易如反掌吗?”
那人带着墨镜,此时也不知表情几何,只是语气轻蔑:“我们叫每个失主都来查看过失窃后至少两天的监控,然而并没有发现他们丢失的物品有被人经门口拿出去。”
“整个图馆真的仅有一个出入口吗?”夏雨紧接着追问,语速很慢,想让他听得真切。
“就一个,”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奇怪啊,我心想,难道包可以自己凭空消失?疑问太多,让我也按耐不住:“师傅,发生这么多起失窃事件,为什么不全校通报以作警示?”
“师傅?”高保安气的眉毛从墨镜里直接跳出来,“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有师傅!我又不是扫地大爷!”
见他如此反应,夏雨低头掩面差点笑出声来,又使眼色似是在责怪我不会说话。我也自省刚才的措辞,确实有些欠妥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哟,您这监控果真天罗地网,竟然连操场都看得见。”
恭维之词果然人人受用,他听我此言颇为得意,气也消了大半,神气十足的在视频墙前比划:“那是当然,你们平时悠着点,监控厉害着呢,刚开学那会儿,就是通过它发现一伙儿聚会的,只可惜最后只抓住俩。”
我浑身上下一激灵,夏雨看样子也甚是吃惊,那位名为‘回忆’的不速之客带着时间的痕迹不请自来。往事如烟,那片深邃的星空,那个醉人的午夜和两个被惩罚的少年,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甚至连当时夏雨的气息都还萦绕在我的鼻尖,未曾飘散。
当时跟在皮主任身后的,或许就有眼前这个叼着烟嘴的男人,现在我竟视他如多年未见的老友,相逢一笑泯恩仇原来是这种感觉。
从保安室里走出来,我和夏雨不自觉的笑出声,王老师莫名的站在一旁。她怎么会明白呢,我们俩是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