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这边还在纠结我为什么没理她:“喂,我问你呢。”
几乎同时我对她说:“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让她转过头来:“想看?喏,就在这儿。”
我把手指伸进她头发里小心摸索:“碰到了,我靠,鼓起一个包!”
“哎哟,你轻点儿,”她立刻将头缩回去,“干嘛大惊小怪的。”
事已至此痛心又有何用:“要我怎么说你这个傻女人,刚才还死活不要来,搞不懂非要逞个哪门子的强。”
夏雨是受伤的那个人,现在却委屈的像个孩子:“假借关心的名义凶我,不安好心。”
是啊,这个时候她应该更需要安慰,我也是真的很关心,或许在表达的方式上面略显激进。
“怎么又是你们俩,”这个声音凭空出现,打破了屋子里面微妙的尴尬,我们循声望去,原来是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出现在门口。
说起来,我和这个阿姨算是有点渊源,上次见她还是军训的时候。跟那会儿比起来,她整个人的精神风貌几乎看不出有任何改变,可能人一旦过了某个年纪,岁月的痕迹就不会在脸上表现的那么明显,
不仅我们认识她,她也记得我们:“如此标致的女孩子,哪怕只曾见过一面,也不会让人轻易忘掉的,至于你……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短暂寒暄后,我俩把情况向她描述了个大概,她检查完伤口后说:“没有大碍,就是个单纯的顶部皮下血肿,今天给你消消毒,过两天自己会吸收的。”
“不过……”她笑着顿了顿,“不过你俩还真是有意思,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是你躺在这张床上,这学期换成这个女孩子。”
细细回味,还真如她所言。自从上了高中以来,一幕幕跟提前安排好了似的轮番上演,其中种种艰辛酸涩自不必说,如果真有老天爷,我还是要当面向他致谢。
谢谢他,让我和夏雨相遇。
再谢谢他,让夏雨和我相遇。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用苛刻已经不足以形容,夏雨给我制定了毫无人道、近乎残忍的学习计划。
我当然颇有微词:“不科学,你都没有咨询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既不符合国情又违背人伦,你看这条,哪有周末早上六点起床的道理,还要陪你去街心公园读英语,你知不知道那个点儿正是大爷大妈们遛弯锻炼身体的黄金时段,咱俩干嘛要去跟他们抢场地?”
她却说:“我只记得你自己亲口答应以后都听我的,反悔前先问问自己的良心同不同意。”
我摸了摸胸口,可惜良心尚存。
直到变成同桌,才让我对夏雨有了更立体的认识。她原则性强并且精力旺盛,做事有条不紊,对自身的约束力也极好,纵使我这跟搅屎棍在旁边乱搅合,学习计划也可以一丝不苟的完成。
并不局限于课本里,她对各种来源不明的知识都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喂不饱的孩子,桌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课外读物。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下去:“喂,给哥们儿一个面子,停下来歇会儿行不行?哪怕是机器连轴转,也要有抹润滑油的时间,你怎么都不带休息的。”
“关心我啊?”
她放下,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同桌。
我感觉从鼻子吸进来的空气瞬间冲到脑子里,心想,这怎么能算关心,就算有,犯得着说出来吗?
心很乱可嘴上不能输:“你这种学法,眼瞎指日可待。”
“ares,你要明白,眼睛瞎不瞎跟坐姿、光线、本离眼睛的距离、字体的大小、适当的休息以及遗传都有很大关系。其它的尚且不论,知道遗传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命中注定你会瞎,既然这样,挣扎也是多余的。”
可恨之处全在于此,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自有道理,辩解之词还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听得多了,自己的立场也变得模糊,你说讨厌不讨厌。
夏雨有睡午觉得毛病,与其说毛病不如说是作息习惯,而且雷打不动。那是她一天中最没有进攻性的阶段,想报仇申冤的万万不可错过。
发现这个规矩实属大快人心,我喜欢等夏雨熟睡后数她的眉毛。
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她趴在桌上都是采取右侧卧位,将左边脸露在外面,这个位置正好对着我,诸多便利使我对于她左侧眉毛的数量如数家珍。右侧相对来说比较神秘,因为右脸露出来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想要细细观察还必须要站起来,所以对于‘夏雨哪边眉毛更多’这道困扰我已久的谜题,究竟何时才能得以破解,我表示深深的忧虑。
曾记得有一次,她睡前对我说:“你也给老娘乖乖睡觉,省的下午上课无精打采。”
我表面笑脸相迎,心里却暗想,等你睡着还不如任我摆布。
待她睡熟,我继续自己未尽的伟业,正数的开心,熟睡中的她不经意间把桌上的包碰歪,一个封面是哆啦A梦的蓝色笔记本从里面滑落到地上。
关于这个蓝色的笔记本,我已经注意很久。不同于我们那个传纸条的小黄本,不管何时何地,夏雨总是将它带在身边,而且不准任何人翻阅,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窃喜,好奇心促使我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生怕弄醒她,刚想翻看却被她一把夺走:“坏蛋,妄想偷看别人隐私!”
我脆弱的小心脏被吓得砰砰乱跳,又不是屠夫与狼,你假寐干嘛?
回到现实,夏雨又在督促我:“喂,别开小差,还不赶快给老娘看!”
“那你今天午睡可以把右脸露出来吗?”
她举起拳头:“想什么呢,小心我揍你!”
妈,你听见了吗?你的未来儿媳要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