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秦妙言不是没有怨过、恨过,天灾人祸,令她一无所有,孤孑一生。
可是如今,老太太这般理直气壮的问她,是笃定她唯唯诺诺不敢说真话,还是认为,她根本就没有发怒的权利?
外祖母……不,现在该叫做祖母,秦妙言笑了笑。
“祖母折煞妙言了,您是长辈,长辈有言,小辈焉有不从之理?”
她轻言细语地说道:“更何况,如今妙言也回来了,这些年若不是您和大伯二伯一家对妙言的照顾,说不定妙言早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秦老太太听了前半段话,不禁怒火中烧,小辈焉有不从,说的是老大媳妇还是她?不过听到后半句,她决定压下心口的怒气。
“几年不见,妙丫头可真是愈发伶牙俐齿了!”
秦老太太出身兰陵萧氏,虽是旁支,却也是世家大族嫡女出身,耳习目染多年自来一股天然的威势,此刻一冷笑,更是冷气四溢。
秦韵言呡唇不语,看秦妙言如何应对。
秦蕙言则在一旁幸灾乐祸,还对她做了一个极难看的鬼脸。
本来老太太一番话,屋中气氛肃然,秦妙言却硬是被秦蕙言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弄得好气又好笑。
“祖母……”秦妙言一双好看的眸子霎时波光潋滟起来,她飞快的睃了秦老太太一眼,又垂下眸子,“祖母是怪妙言说错话了吗?妙言胆小,一向不会说话,若是哪里说错了,还请祖母莫要怪罪……”
秦妙言生的本就瘦弱,这般垂首低喃的模样,萧妈妈的心顿时没来由一疼,忙劝慰了一句:“二姑娘莫哭,老太太也是关心你嘛!”
一边是娇娇弱弱的少女,一边是威严肃目的老妇,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仗势欺负晚辈。
秦老太太忍不住要呕出一口老血出来,一拐杖敲在萧妈妈身上,气鼓鼓道:“一边站着去!”
萧妈妈讪讪的一笑,往后退了两步。
“秦妙言,你可真是目无尊长!”秦蕙言见老太太落了下风,忍不住叫道:“你惹祖母生气,我要叫大伯娘把你送回道观去,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蕙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时,忽而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略带着几分不悦。
只见门口盈盈立着一个瓜子脸,胖瘦合宜的少妇,着大红锦缎绣团花芍药纹袄裙,衬得她肤色明润如玉,只是眼底淡淡的青黑色和凹陷的颧骨,似乎说明她这几日睡的不怎么宽心。
秦敬言携着母亲走进,目光从惊讶的蕙言,扫到了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妙言身上,心中顿时难受至极。
妙言还是这般,被蕙言如此羞辱都不愿多说一句。
“见过祖母。”秦敬言给秦老太太施礼。
“快起来快起来,”秦老太太面上的阴郁顿时一扫而光,笑的像个慈祥的老妇人。
这个大孙女,自来最得她心,因此除了大太太的哥儿外,几个言中最疼爱的便是敬言。
秦妙言看着秦敬言,心中隐隐作痛。
当真是,多年不见,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