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汀大陆·多罗城·沉冥宫
金鳐死后,南枭把八大城主以及弼黎一个个都关进了魔狱之中,接下来,任凭闻风丧胆的魔兵以及多罗城上下百姓落荒而逃,他都没有出面做点什么,像是压根就没打算管似的。
他在从前的螭夷殿内找到了螭羽鞭,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直接在殿内发现了被金鳐藏在枕边的一卷有关恐生的古籍,而古籍边还放着一本幽冥术的炼法。
南枭先拿起古籍翻了起来,在看到其中写到炼制恐生需要幽冥术时,他像是看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金鳐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竟全是在给南枭打下手。
随后,南枭又顺利地在偏殿内找到了炼制恐生可能需要的那些奇珍异宝,他清点了一夜,发现金鳐已经收集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心中无比感慨,这一切果真是因果报应。
天微亮时,南枭坐在正殿中央的地上,面前放着那本幽冥术的炼就之法。见识过金鳐操纵幽冥术走火入魔之后,南枭又怎会不明白这禁之凶险?可古籍里写得分明,这幽冥术,不可或缺。
就在他出神之时,从殿外走进一人。
南枭抬眼望去,只见银翮浑身湿漉,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南枭最不愿的就是面对银翮,当下他又把头低了下去,冷声道:“你又有何事?”
从卯刹海出来之后,银翮在岸边独自琢磨了一会儿,将脑中千丝万缕的头绪尽可能地分析出了个大概。于是疑惑与担忧之下,她找来了沉冥宫。
银翮俯视着南枭:“你得到这身力量的代价是什么?”
南枭沉默。
银翮蹲下身:“你答应了罗刹什么?”
南枭的表情颤了颤,看银翮这模样,多半是从卯刹海出来,难道——她真的在卯刹海找到了罗刹?
心虚之下,南枭更觉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与你何干?”
银翮不依不饶:“你回答我!”
南枭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银翮,我不明白你凭什么,你难道觉得自己是最悲惨的那一个吗?可你失去过什么吗?父君虽对你心有芥蒂,可他害过你吗!母上更是视你如己出!他们隐瞒你的身份是为了保护你!你分明一直活在爱里,又凭什么怨恨!”说着说着,南枭眼眶开始湿润,“可是我呢?……母上忽然不明不白地死了,父君也跟着不知所踪、至今生死未卜!我被众叛亲离,在那暗无天日的魔渊中差点死在屠戈嘴里!是,是你把我救出来了,可是然后呢?”他嚎啕着,“我明知你我并非亲生,我爱了你几千年却不可说!而我一无所有之时,更换来了你的一句再不相干!我不懂!你现在到底凭什么再来指手画脚?”
“哥哥……”银翮没有想到南枭对自己……会是那样的感情。
“我不是!”南枭咆哮道,“我从来都不是!”
“……”
南枭的话,犹如五雷轰顶,打得银翮浑身发疼。南枭不知道,他的那一句句“凭什么”也是银翮问过自己最多的话。
——你懂那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拥有的感觉吗?
当年,她看着雾姬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在自己怀里、看着螭夷悲痛欲绝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螭夷为什么无法爱自己。可是正如南枭所说,他无法爱,却也从来没有害过自己。
——我又凭什么怪他?
——我恨的,是我自己而已……
——鬼灵,这个身份像一个诅咒,好像所有与我有关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我素未谋面的亲娘为了生我而死,后来,亲爹和母上为了保护我也死了,父君的绝望、哥哥的绝望,也都是我造成的。我光是存在着,就是错的。
——我与这个身份暗暗抗争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妥协……
——可是我以为,我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
——自作聪明。
银翮无声地呆在原地,眼神渐渐暗淡。
南枭这时收敛了自己爆发出来的情绪,他垂下眼不再与银翮对视,声音变得有气无力:“你是鬼灵,我奈何不了你,若你不满意我做的事,杀了我就是。只是别再这样高高在上地质问我,还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我看不懂。”
见银翮没有反应,南枭顿了顿:“你走吧。”
银翮落寞地愣了愣,站了起来,缓缓地往外走去。
沉冥宫外,往日熙攘的多罗城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在阴沉的天空之笼罩下,更显萧瑟。清晨的风砸在浑身湿透的银翮身上,让她冷彻心扉。她独自在城中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回了无极斋。
无极天都·无极斋
凰元君见到银翮失魂落魄地回来,连连关切了好几回,银翮都像没听见一样,始终沉默着。凰元君心里一沉,她这模样,一如当年鬼灵刚觉醒之时一般……
之后的几天,银翮都是这副模样。怪的是,夙川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来过无极斋。
这一天,万分焦虑的凰元君竟直接找到了九霄去。
无极天都·九霄·月旎宫
凰元君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月旎宫,影戎正收拾完室出来,看起来也有些垂头丧气。他看见庭院中赫然站着一位老者,便迎上去问道:“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