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
同样是一年上元夜,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压断了下山路上的几颗槐树,挡住了下山的去路。
“今年不能下山逛灯会了,小七,明年我一定带你去。”少年的眼神认真且笃定,好似在说什么天大的事情。
被唤作小七的女孩一身男孩儿装扮,她摊开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笑得明媚又天真。
“小六,你看,这雪真美。”
可惜,总是要融化的,触手可及却又转瞬消逝。
“你们两个在外面站着作甚?还不快进屋吃饭?”
身后,响起一位老者的声音。
秦玉坐在床边,盯着手里的灯笼微微出神。
“娘子,天上又飘雪了!”小勺欢喜地跑进屋,手里端着盆热水。
秦玉被这一声拉回思绪,看向虚掩着的窗户。
风声阵阵,纷乱的雪花越飘越密,有下大的趋势,也许过不了多久,帝京,便又是一片雪白。
小勺见秦玉神情怅然,忽的想起她家娘子似乎是不太喜欢雪的。
“娘子,先浸浸手吧,能暖和些。”她端着热水走过去,将水盆放到一旁洗漱的架子上。
秦玉放下灯笼,一双手都浸没到水里,凉热交替下,一阵酥麻后暖流缓缓行至全身,再看向窗外雪,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其实,多年前,她也是喜欢雪的。
小勺看见被秦玉放在一旁的灯笼,便随手拿起来看。
“这是娘子今日买的?似乎没什么稀奇啊?”
她从前见过外头摊贩卖的灯笼都会做成各种精巧的模样,像这样普通的倒是极少见到。
秦玉回头看了眼灯笼,低声嘱咐道:“替我好生收起来吧。”
小勺从未见她家娘子稀罕过什么东西,这样一个寻常的灯笼竟当宝贝似的要收起来,她虽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夜深。
秦玉倚在床栏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因去不了上元夜的灯会,少年悄悄在夜间去砍竹子抽竹条编了一夜的灯笼,竹条锋利剌手,将少年的手划出了道道血痕。
第二日夜里,庭院各处都挂上了这竹条编的灯笼,照亮了这小小的庭院,也照亮了一个女孩儿的心。
忽然浓雾四起,那少年和灯笼,都看不清了。
翌日。
袁氏那边已经在收整行李,听说,是准备要回庄子上去了。
海棠苑里,秦玉端在在袁氏身旁。
“那日我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袁氏手上串着串佛珠,在指尖轻轻摩挲。
老国公爷当年受人栽赃,让圣上疑心秦国公府与蛮僵人勾结,全府下狱,老国公爷为证清白,也为保国公府上下周全,主动交出兵符后血溅城门,自我了断。
此案最后不了了之,只说是贼人陷害,老国公爷蒙冤而亡,圣上为做补偿,允秦国公府的爵位可世袭罔替。
可是贼人是谁?
秦尉远资质平庸,空有一副皮囊,袭着国公的爵位,享着富贵,却拿不到一点实权,偏偏秦尉远甘愿如此,闲散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袁氏自知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便将主意打到了脾性和老国公爷有几分相像的秦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