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樘啊,看我买什么回来的,最新鲜的排骨啊,等会儿做个红烧排骨,剩下的炖汤喝……”凌老爷子提着一篮子菜,杨姐跟在后面,两人笑呵呵的进了门,看见朱祐樘正眯着眼睛晒太阳,“嘘,他睡着了。”老爷子回头轻声嘱咐杨姐,杨姐拎着两个满满的菜篮子轻声走开。老爷子原本想凑近了看看为什么阿樘的眼角会有乌黑的眼圈,又怕吵醒难得好好睡一觉的孙子,跟着杨姐轻轻的去了厨房。
朱祐樘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张毯子,朱祐樘才睁开眼,旁边老爷子的声音便响起:“阿樘,你睡好了?”
朱祐樘抬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有些赧然道:“我睡了这么久,爷爷可以叫我的。”把毯子放好,朱祐樘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虽然浑身都酸得很,但是精神气很好。
“难得你睡得这么久,阿樘啊,B市这一趟心情不错?”
朱祐樘难得笑着点头:“爷爷,我找到一件好东西,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家里来了。”
老爷子点头,满脸的皱纹漾开了花:“那就好,你喜欢就好。凌麒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再等等,咱们一会儿吃饭。”
朱祐樘点头,问道:“爷爷,凌麒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是问他的工作?他啊……常年跟着考古队四处……”凌老爷子戛然而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阿樘,你可能不知道,古时候的君王侯爷的墓地是很受盗墓贼喜欢的,里面的珠宝银器若是被盗墓贼得了去,卖到国外,咱们这些人一辈子也休想再见到,对于现代人来说,古墓里的东西可都是宝贝,是钱啊。所以国家有正规的团队负责考量和挖掘古墓,当然,也有很多古墓都被保存的很好……”
“所以博物馆那些东西,都是古墓里带出来的?”朱祐樘想到了雪地图,当时展老说是在孝宗最珍爱的盒子里放着的,是不是说明……他的墓地也被盗了?
老爷子看着朱祐樘眉头紧皱的样子,叹一口气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国家考古队都是很正规的,不会对墓地造成破坏。”老爷子没办法对着自己祖坟被刨开的人说什么劝慰的话,三言两语后便不再开口。
朱祐樘微眯着眼睛思考,珠宝玉器?衣裳物品?他的墓被挖了,是不是蓁蓁也……
“阿樘,墓地被挖开了也不能算是坏事,至今没有被挖开的墓啊,就像三国时期曹操的墓,如今还不知被多少盗墓贼惦记着呐……”老爷子还想说话,可朱祐樘凝眉深思的样子着实骇人,阿樘什么都懂,自己说多了也无益,老爷子转身去了厨房。之前阿樘没问过,他也就没说过,他的儿子和孙子都是考古队的,听说今年就在大明的陵墓开展挖掘工作……
凌麒来的时候穿的正是一身考古时的米黄色工装,带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呲着一口大白牙看着朱祐樘:“你就是爷爷的干孙子,我是凌麒,请多多指教。”
在凌老爷子忐忑不安的眼神里,朱祐樘与凌麒握手,声音平静道:“朱祐樘,请多指教。”
“我早就知道你叫朱祐樘了,可巧了,我们这次活动的地址就在……”
“凌麒啊,来了就赶紧坐下歇歇,先别说你工作上的事吧,瞧着你都瘦了,爷爷就不喜欢你这工作……”老爷子打断了凌麒的话,招呼小杨赶紧上菜。
凌麒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对朱祐樘道:“爷爷以前最喜欢听我说这个的。”
朱祐樘笑笑,意有所指道:“我也爱听,等会儿多说些。”
老爷子听见这话,盯着朱祐樘的脸看了又看,确定没有看到勃然大怒的预兆才安心下来,自己亲孙子正在挖掘干孙子的祖坟……,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饭桌上,凌麒先是关心了一番爷爷的身体,又对朱祐樘照顾爷爷表示了感谢,然后话夹子大开,滔滔不绝起来:“……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挖掘,哦不是,是对孝宗泰陵东边新发现的一个小墓室进行考古,原本今年可以结束的,可才开了个头,上级又突然叫停,把墓给封起来了,说是年后再开工,我才得空回来看看爷爷。阿樘,你这名字取得好啊,泰陵的皇帝就是孝宗朱祐樘,和你一个名姓。”
朱祐樘点头,算是给了凌麒回应,夹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机械的嚼着,味同嚼蜡。然后听见老爷子问凌麒:“阿麒啊,……泰陵的墓里,你们就没有发现些什么?”老爷子问完,余光瞟了眼朱祐樘,见他毫无反应,悄悄长叹一声。
凌麒神秘道:“泰陵是早就挖掘过得,如今不让动了。说来奇怪,别的十二个陵墓旁边除了神厨和神,是没有别的墓穴的,可泰陵旁边却多了一个巨大的耳室……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研究这个耳室,可还没开始动工呢,就叫停了……”牵扯到很多机密,凌麒不好细说,便捡着无关痛痒的说了几句,饭桌上倒也热闹。只是他发现这个朱祐樘不爱讲话,大多时候冷着一张脸埋头吃饭,心上的愧疚又多了几分,爷爷年纪大了,就希望有人陪着,这么块铁木头,爷爷都喜欢的紧,“阿樘,你是做什么的,不要我一个人说话啊,你也说说。”
提到自己,朱祐樘抬起头笑笑:“明天去佳航娱乐看看,还没定下来。”
“佳航娱乐?”凌麒不敢置信:“原来你是艺人呐!”
朱祐樘扯着嘴角又笑笑,没有丝毫说话的兴致。
老爷子岔开话题,关心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颇为不舍道:“阿麒啊,你在我这里过几天再走?上次见你还是去年中秋的时候了。”
凌麒愧疚的摸了摸鼻子,讷讷道:“爷爷你知道的,我还有任务在身上,不能在S市久待,明天,我还得回B市去。”
老爷子眼神暗了一瞬,又打起精神笑道:“好吧,爷爷身体好着呢,过年的时候你们再来看我也好,到时候把你爸也叫回来,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道又到哪忙去了。”
“爷爷说的是,您自己在家凡事都要注意,一有不舒坦的就要杨姐带您去医院,立马给我们打电话。”凌麒转向朱祐樘一脸严肃,“阿樘,谢谢你照顾爷爷。”
朱祐樘淡淡点头,独留这么个老人在家里,这一大家子人……
吃过了饭,老爷子和凌麒有话要说,便搀着外出遛弯了,朱祐樘回了房间,躺在沙发上想着凌麒刚才说的话。泰陵?耳室?自己的陵墓早就被挖了,自己要不要去看看?朱祐樘一脸怅然,几百年的距离,自己真的有勇气去看……蓁蓁的身体……
正想的乱七八糟的出神,手机响了,那边是张峦提醒他明天记得去佳航报道的事儿,张峦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应,正想再次提醒朱桢毁约的后果,电话里传来朱祐樘低沉的两个字“放心”,张峦满意的挂断了电话,一脸得意的对着身边的女子道:“放心,明天就能见到了。”
朱祐樘看着黑屏手机上的自己,大拇指按着开机键又点亮了屏幕,掉出搜索栏找“泰陵”,打了两个字,犹豫很久又一一删掉,他不想看,泰陵被挖开的样子。
下午,凌麒带着老爷子外出,老爷子要朱祐樘跟着一起去,朱祐樘摇头拒绝,比起热热闹闹的嘈杂,他还是喜欢安静和孤单。自己拿着一瓶酒盘腿坐在阳台上,看着院子里凋零的枝干一口一口的抿着。喝完一瓶酒,意识还是清醒的很,朱祐樘拍拍灰尘站起来,还得去弋千那里看看。
灵魂摆渡一如既往的冷清,进门后感觉似乎比外面还要冷一些,朱祐樘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窝进弋千的真皮沙发里给它的主子打电话。
“朱祐樘,这时候找我干什么?”弋千急急的声音传过来,声音很嘈杂。
“我在你店里。”朱祐樘简单一句,那边就是弋千的大呼小叫,“李灼灼在家啊,你没看见她?”
朱祐樘站起来绕着店里逛了一圈,对着电话道:“店里没人。”
“这个鬼丫头!又没锁门!朱祐樘,你在店里等我,我这就回去!”弋千匆匆挂了电话,朱祐樘摇头,以前的弋千可不这样,这脾气,倒是越发与李姑娘相似了。
朱祐樘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蓝海黑珍珠,血滴子都被他拿到博物馆了,只能给李姑娘这玩意儿,她要去上学,学费什么的应当是需要的。蓁蓁和她关系好,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朱祐樘又躺会弋千的老板椅上,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听着墙上的时钟“滴答”的声音,倒是有一种难得的祥和宁静。弋千这店倒是有些用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在这儿坐坐,也能豁然一些。
弋千拉着李灼灼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你打扫家务的工作已经排到下周二了,李灼灼,能不能上点心啊!”弋千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李灼灼委屈的辩解:“我以为你没带钥匙,我一时半会又回不来,就没锁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