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压根儿就没看见朱厌的脸色,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红妆艳丽的妖怪,快速的奔向白泽的小院子。
白芷把头缩进自己的狐狸窝里,假装没看见,不然晚上的训练又要加量了,朱厌磨磨牙,跟了上去。
花神一把推开白泽的院子门,熟门熟路的走到白泽门口,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也有几日,白泽不在,祝馀在院子里伺候那些奇花异草,这是她主动要求来的任务,毕竟这样可以把快要化形的妖怪统统移走。
白泽院子里,只能留一个女妖怪!
当然这个私心白泽可能猜不到,当然也可能知道,但是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太在意,仍由祝馀自行处置,祝馀偷偷的想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呢。
丫头在的时候祝馀照顾她,呆在白泽院子里觉得理所应当,可是后来丫头走了,就突然无所事事了,早上见面难免尴尬,祝馀脸皮再厚也觉得必须找个理由了。
于是主动洒扫院子伺弄花草了,也可以理所当然的跟在白泽身边帮他大点一些青丘的繁杂事务,调解一下小妖怪们之间的矛盾啦,去妖市上看看有什么新玩意啦,四处聊天八卦看看有没有哪里的动物又化形了之类的。
一转眼就十年过去了。
时间对神是弹指之间,对妖怪是戏耍之间,对凡人,就是一辈子。
花神再来青丘,不过像是昨日之事,祝馀看见她不过也是点点头,不热络,不冷淡,虽对她的穿着略有些差异,也没有开口问她,因为她发现此刻小仙女的状态,丝毫不受穿着的影响,闪闪发光。
“白泽呢?”花神的态度也早已不是当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小仙女,随和的如同临洞而居的妖怪。
“类下崽了,白泽去看看她。”祝馀有些拿不准这个小崽子以后该怎么称呼类,阿娘还是阿爹呢?说话间便带了十二分的迟疑。
花神见她这副模样,也是非常好奇,她还没有见过类,类不肯搬来青丘,她自己的亶爰山十分清净,多巨石,寸草不生,向来没有什么妖怪去,所以竟然是还不知道她是雌雄一体的。
所以一起呼啦啦的去了亶爰山。
类真的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妖怪,自己自足,雌雄同体,除了不得已的觅食,她从来不踏出亶爰山半步。
看到那么多妖怪一起来围观她,恼到不行,一爪子把白泽退出洞外,弓起身子护住身下的孩子,发出猫一样呜呜的叫声。
祝馀见状,了然的对花神点点头:“是阿娘。”花神有一丝的发怔,这便是阿娘么?她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似乎,很温暖,很有力量,当然是对于孩子来说。
没错,类此刻已经完全的变成了阿娘,她虽自为牝牡,但是一旦生下孩子,天性使然便会转换为雌性,自然造化,无不令人倾佩。
祝馀也感慨的说:“我也是没有体会过呀,真想做一次母亲呀。”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看了一眼白泽,却见他毫不动容,心里不觉十分失落。
白泽已经习惯了祝馀的存在,但是他心里却没有半分涟漪,就像是习惯了白芷和涂山,习惯了生活再青丘,习惯了管理青丘的事务。
祝馀不知道她算不算是成功了,但是看到花神眼里的星辰,她觉得自己好像还需要多加努力才行。
陷入一段关系中的双方,无论是人是神,是妖是魔,是男是女,都很容易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比如不经意的微笑,变得柔和的线条,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会突然喜欢上原来没什么感觉的东西等。
所以祝馀看到花神就知道她不一样了,但是她看看自己,好像还没有那种感觉,白泽好像也没有,真是挫败呀。
花神对白泽说了来意,白泽倒是慷慨,把自己存的药物如数都送给了花神,用他自己的话说,医者仁心,是不分种族不分阶层的,昆仑如今做的是天大的好事,他能尽一份力已经是十分荣幸了。
这话不像是毒舌白泽说出来的,花神就笑眯眯的笑纳了,毕竟白泽这番话说的十分动听,她也替长风高兴,觉得他们这么辛苦是值得的。
若是往常,她从高处往下看,长风他们这样的劳碌,她大概会认为理所应当,可是她现在换了一个位置,换了一个角度,亲自体验了一下,真正是了不起的。
于是白泽在她心里的形象一下子从毒舌变成了正直的妖怪,白泽可不知道她心里有这么多的戏一幕幕演过,他忙着清点药材,祝馀自然而然去帮忙。
祝馀有意无意的说:“仙子这次来,跟上次大不一样呢。”
白泽觉得不解:“哪里不一样?”
“仙子这次来,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她是为了她喜欢的人来的。”祝馀下了结论,以己度人,她也愿意为白泽做任何事。
“哦,是吗。”白泽的语气完全没有要问下去的意思,他既不想知道别人的这些事情,也不想自己陷入这样的关系中,以他传承多年的记忆,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你的情绪会被别人左右,容易冲动做出愚蠢的决定等等。
于他便是洪水猛兽一般,之前冲动去挖了一丛韭菜来种再院子里,便是十分愚蠢的行为,他默许了祝馀的存在,已经是极限了。
他却不敢去想若是一直没有回应,祝馀离开之后他又该如何呢?
情爱此事,白泽避尤不及,可是这不是逃避能解决的问题,这也是自己亲身经历许多之后才痛彻心扉的领悟,如今他只懂得不回应,却没有想到,不回应,对方也是会累的,会离开的呢。
祝馀偷偷看了白泽一下,见他面色如常,鼓起勇气问了一句:“白泽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妖呢?”
白泽摇摇头。祝馀的心一下子如同坠落冰窖之中,失落至极。
白泽此刻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是多么的珍贵,哪怕不能接受,给不了回应,也要珍而重之的拒绝,不能将对方的心意,弃之如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