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稍早的时候清清就来禀报说柴房的白煊亦对她要辞行,但是又介于步翦水的救命之恩,一直在等她当面道谢,所以本来打算给陈氏请安的步翦水起了个大早先行来到柴房。
缓缓推开久未修葺的木门,传入耳边那刺耳的吱扭声惹得步翦水频频皱眉,望着已经带着几许笑意和友善面孔迎来的白煊亦,步翦水客气的福了身子说道“白公子可痊愈了?”
“托姑娘福,前几日就退烧了,淤青也好了大半”白煊亦说着在步翦水面前活动了几下筋骨,黑色的眼眸一刻也不离开步翦水那淡雅的微笑,跳动在他眼里的火焰,却勾不起步翦水的一丝涟漪。
“那就好,听闻清清说你要辞行?”步翦水抬眼,忽略他炽热的眼眸,问道。
“嗯,是的,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白煊亦带着些许的失望,掩去眼底的一丝不甘说道。
“那…”步翦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柴房的窗户边“这银子算是公子的盘缠,翦水不送…”
“额…”白煊亦有点语塞,他以为步翦水会有所挽留岂知…心里的想法随着女子的淡然慢慢平息,原来那日不经意的出手相救,不过是她心中的萍水相逢罢了。
“外,你在犹豫什么?还不谢谢这好心的姑娘,你念叨着要亲自告别,这人来了你还拖沓起来”一道声音打破了白煊亦的思绪,也引起了步翦水的注意。
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男子从白煊亦侧边探出,步翦水注意到,这男子长相还算俊秀,只是被他带歪的麻布小帽随着他的话语一上一下的跳动说不出的滑稽。
“呵呵”步翦水掩嘴浅笑,这男子就应该是被她顺手搭救的那名小乞丐无疑了。
“姑娘终于注意到我了,在下华乾,多谢姑娘相救”华乾从白煊亦身后走出,双手呈拳,做着江湖人才有的豁达礼仪。
步翦水见状也学着华乾的样子回了一礼,随即她开口道“华公子想必也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你之后有何打算?”
听到步翦水的问题,华乾面色一滞,垮着肩说道“姑娘,实不相瞒,我本就是这城里的一名落魄乞儿,无亲无故也没有地方去,听清清姑娘说,您是这府里的四小姐,华乾冒昧一求,姑娘可能给一条出路?我其实很踏实能干的!”
步翦水望着华乾,心里一阵悲悯,她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只是这相府向来嫡庶有别,她这个四小姐听起来好听,可是却只是比下人多了个称呼罢了。
“小姐!”现在步翦水旁边的巧莲适时的附在步翦水耳侧开口道“最近主母被罚面壁,二姨娘暂管后院,您一会又要去请安,不如…”
步翦水眸光一亮,对呀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对着华乾笑了笑,说道“你等我好消息,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是这起码的吃住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多谢步姑娘了,不…应该是四小姐”华乾说着脸上堆着洋溢的笑容。
……
朝鹊桥院走的时候,不经意间路过铜雀院,听到里面传来哀嚎遍地的哭闹,还有被特赦放出来探查步翦羽伤势赵梨洛的咒骂,步翦水就觉得心里没由来的畅快,若她们不是如此咄咄逼人,她也不会就此出下三滥的招式。
“二姨娘,四小姐来了”门口见到步翦水的丫鬟梓桐,一溜烟跑到陈氏的面前,带着真挚的笑意开口道。
“还不快请进来”
还没到铜雀院的门口,步翦水就已经听到里面那雍容的女声发出热络的邀请。
浅淡一笑,步翦水素手交叠于胸口对着陈氏行了一礼到“步翦水给二姨娘请安”
“快,快起来,你这女娃真是太见外了!”陈氏说着准备起身扶起已经半蹲的步翦水。
见陈氏已经挺着七月大的肚子,步翦水便立刻扶着陈氏的胳膊说道“陈姨娘有着身孕就不要做一些危险的动作”说着步翦水就把陈氏按在椅子上,一手不经意的摸了摸她的皓腕,眸眼一怔,竟然是双胎。
快速掩去眼底的神色,步翦水抬头望着已经看着她怪异举动频频蹙眉的陈氏,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陈姨娘不知近来可安好?”
陈氏点点头,表情说不出的雍容怡然,捧着她已经胖了一圈快要掐出水的娇嫩脸庞,说道“托四小姐的机敏,这几日大夫人面壁,我代管着府内外事情,虽然只有短短七天,但是这里外都是我信任的人,这不,吃的好,睡得好!”
步翦水点点头,她看出来,陈氏比她上次来,气色和身体状况好了太多。
“翦水今日来请安,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步翦水说着慢慢半跪在陈氏面前。
“哎呀,你咋又见外,四小姐,还不快起来说话!”陈氏说着有准备起身。
步翦水深怕陈氏来回折腾有个三长两短,便着急的起身,在陈氏的示意下坐到对面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在路边捡回个受伤的乞儿,我见他可怜又无亲无故,所以想讨个权利把他留下,在府里做做杂役,不知姨娘可否行个方便?”
陈氏闻言,掩嘴一笑,随即倒了一杯清水推到步翦面前,才开口道“我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举手之劳,四小姐人美心善,既然如此不如就把他安排到兰舟院,干些杂役,也能帮四小姐一二,如何?”
“啊?那多谢姨娘了!”步翦水说着,眼底露出真诚的笑。
“不过…”陈氏眉头皱起,端起面前的清水,抿了一口话锋一转道“四小姐今天可听到府里的喜鹊都快把这步府吵的天翻地覆了,早晨这圣旨一到,老爷就跟吃了糖一样高兴,这大小姐马上要成太子妃了,和皇族挂了钩,以后这大夫人…”
步翦水当然知道陈氏担心的是什么,慢慢的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落了一地的黄树叶,马上就入冬了吧,步翦水想着,幽幽开口道“姨娘,如果我没记错,二皇子朔王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吧?”
陈氏闻言一惊,眉头锁的更深的望着步翦水,她当然知道朔王,那是她生母霍氏的母家霍青柔霍娘娘的子嗣。
只是…想起这霍青柔,陈氏就觉得惋惜,霍尚的次女霍轻柔,明明是不问世事,寡淡如水性子,却有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庞,不经意之间被借宿在尚府的顾阑看上了眼,酒后的乱性,一夜的霸宠,从此便一入宫门深似海。
本来应该是宫里的一株幽谷百合,却因为太过淡雅和清闲,时间一长,虽风姿犹存却也难免没了新意,夜夜空闺,从此便郁郁寡欢,久病成疾,瘗玉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