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五郎从肩上褡裢里掏出三串铜钿,“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大声道:
“老汉,这是给你的茶钱。”
卖茶老汉呆了,等他反应过来,姜五郎已翻身上马,追赶太子去了。
“谢谢军爷,祝你交上好运。”
他开茶棚数年以来,没见过哪位军爷喝茶给钱的,而且这军汉还给了不少。
老汉忙不迭追赶出来,对着姜五郎的背影,连声道谢。
十数日之后,老汉才知,自己竟是张乌鸦嘴。
他祝福的这位军爷,好运倒没交上,却差点把命交上。
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太子爷他们一行,进入粮市不远,在一间粮店门口,元智被旁边一阵说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五旬男子,正与店铺的主人讨价还价,两人看上去已是商讨多时。
那男子脸容清隽,三洛长须,戴着四方平定巾,穿着一身的直裰儒衫,虽是陈旧,却浆洗得十分干净,看样子是个人生。
身旁,一个小厮扶着一辆独轮手推车。
五旬男人面前,放着两大袋谷米。
只见他手指着谷米,嘴上唠叨着要求米店掌柜,再给便宜点。
那米店掌柜有些无奈,道:
“哎哟喂老先生啊,鄙人这店里的谷米,已经很便宜了,全市最低价,你到处转转,有我这个价吗?我也是从漕运过来,要进价的呀,您这样还价下来,我就没得赚,还亏了不是。”
老先生歉意笑道:“掌柜的,老夫所带钱币不多,再便宜些,就将它买下。”
那个掌柜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吧,看您是个读人份上,这米就每袋再便宜一分银吧,不能再多了。”
老先生拱手微笑道:“多谢掌柜。”
说完,从肩上一个装着钱币的褡裢里,倒出一些碎银,铜钿等,十分仔细地数了起来。
逐一将粮银支付清楚,然后让小厮将两袋谷米,放在手推车上,高兴地走了。
米店掌柜看着老先生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道:“这老先生好歹是京师大学堂里的学正,怎么就这么抠缩呢?”
旁边围观人群中,有人说道:
“申掌柜,你不要在背后贬斥这位老先生,他可是难得的清廉,从不收受学子们的财货官金,也不出去润笔赚钱,没了这些来源,他一个大学堂的学正,每月钱米也就是几斗,不仔细些,怎么过日子?”
“就是,他都不敢在城里小摊贩那买米,宁可步行几十里路,来到传济桥粮市批发,就为省下几分碎银。”
“你们都有所不知,他买的这些米,可不是家用,而是为了赈济灾民,据说,学堂里不少儒生,自发组织起来,在城东搭建粥棚赈灾呀。”
众人都是唏嘘,有叹息,有赞美。
元智听了心头一颤,不禁脸红耳赤,像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京师大学堂的儒学学正,相当于后世大学里的一级教授,或者说是院士,反正级别很高。
可就是这样的学者,生活窘迫成这模样,仍然是心怀灾民。
相比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这人风骨,是多么的令人敬佩。
“公子爷,咱们走吧,这粮市大得很,天黑了怕途中不安全。”丁九在旁提醒元智,把他从思绪中拽了回来。
“嗯。”
元智骑着马,继续向前。
一家叫永兴粮油的大型商铺前,停留着很多前来采购的粮担骡马。
在那里,摆着几个斛斗,远远比普通粮店使用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