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永和元年,公元35年,征西将军、荆州刺史庾翼背疽发作,病入膏肓。
消息传至建康,举朝震惊,而同样为此忧心忡忡的,还有时任徐州刺史,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的桓温。
桓温与庾翼志气相投,关系莫逆,曾相约一同匡扶天下。
只是桓温关心的不仅是庾翼的生死,还有荆州刺史的归属。
别看桓温的官号响亮,可如今中原板荡,神州陆沉,所谓的青、徐、兖三州不过是衣冠南渡之后,朝廷在南方侨置的州郡,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三州之地。
而桓温所镇的徐州,治所位于长江南岸的京口(今江苏镇江市)。
至少就目前来说,荆州才是英雄用武之地。
桓温素有大志,如今年过三旬,时年三十四岁,欲有一番作为,又怎么会对荆州刺史一职无动于衷。
有道是人皆有私心,桓温希望接替庾翼,镇守荆州,一展拳脚。
而庾翼也必然不会损害自家的利益,秉持公心的举荐桓温继任。
正当休沐在家的桓温准备未雨绸缪,早作安排的时候,房的大门被人敲响
思绪被敲门声扰乱,桓温皱起眉头,不悦道:
“何人在外?”
“父亲,是我。”
门外响起了稍显稚嫩的答话声。
桓温见是自己的嫡长子桓熙,眉头舒展开来,他道:
“大病初愈,何不在屋中好好歇息,进来吧。”
随着房门被推开,一名十四岁的少年步入房,他生得眉目俊秀,但脸色却苍白得很,显然是生过一场重病。
少年正是桓温与南康长公主的嫡长子,桓熙。
“孩儿拜见父亲。”
桓熙毕恭毕敬的向桓温见礼,桓温嗯了一声,问道:
“你不在房中养病,前来寻我,所为何事?”
桓熙起身答道:
“孩儿听闻荆州发生变故,特向父亲请命,愿往建康一行。”
桓温闻言挑眉,明知故问道:
“荆州生变,你往建康作甚?”
桓熙稚嫩的面容郑重起来:
“替父亲谋求出镇荆州。”
桓温勃然大怒:
“庾公是为父挚友,曾有恩于我,如今他生死未卜,你却撺掇我谋夺他的基业!”
眼看着桓温怒不可遏,桓熙却并不惊慌,他镇定道:
“荆州是朝廷的荆州,何时又成了庾家的家当!
“孩儿知道父亲有光复中原之志,父亲怎能碍于和庾公的私谊而枉顾国家大义!”
桓温收起了怒容,问道:
“是谁教了你这番说辞?”
知子莫如父,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能不知道,以桓熙的资质,可说不出这些道理。
桓熙心底松了口气,但面色不改:
“肺腑之言,何须他人教授。”
“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父亲。”
桓温暂且放下疑虑,继续问道:
“你若前往建康,当如何行事?”
桓熙早有腹稿,他从容道:
“孩儿当以子侄之礼,拜谒何相,为他陈明利害,促成他支持父亲出镇荆州。”
桓熙所说的何相,正是当朝录尚事、侍中,总领庶政的何充,桓温微微颔首,他考校道:
“你为何笃定何公一定会支持为父。”
桓熙侃侃而谈:
“何相与庾氏因为定策之事而交恶,他又怎能放任庾氏一门继续坐领荆州。
“况且,荆楚,国之重镇,陆抗曾言‘存则吴存,亡则吴亡’,可谓关系社稷安危,当以能人镇守。
“父亲之才干,世有公论,能接替庾公,镇守西藩,舍父亲,又有谁堪当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