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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八百辽兵(上)

绵长的螺声响起,镶黄旗的这些阿哈们齐齐一声呐喊,各挥兵器向明军车阵冲来,远远望去乌泱泱的一片。

利用阿哈们打头阵是后金军惯用战法,一是消耗对方的箭矢;二是减少自身的伤亡。三是一旦阿哈们突破对方的防线,那么后面的大队人马就可以一拥而上扩大突破口。

“一帮乌合之众!”杨林站在几只草袋上,这让他能比较清晰的观察敌军动向。在他的四周,站立着一些杨应宗的亲兵。这些亲兵本在照顾负伤的杨应宗,但杨成觉得大敌当前急需人手,便让他们保护杨林的安危。

其中有传令兵立于杨林两侧,背负二尺见方数种颜色的令旗,随时听候主将的命令。果然不多时,杨林大喝道:“弓弩手预备”

传令兵急忙将红色令旗执于手中,高高举起并微微晃动,这是让下一级的传令兵能看的更清楚。

“弓弩手预备”,张祝和王长水分别站在自己队伍的一旁,他们身旁也有同样背负令旗的传令兵,都紧盯着杨林身边传令兵的令旗,然后依据命令向部下传达命令。

弓弩手们纷纷将箭矢搭在弦上。他们中的许多人未见过如此众多的敌军,不禁极为紧张。心脏“嘭嘭”的使劲跳个不停,呼吸急促口鼻发干,两条腿也发酸发软。若不是杨林那番话说的够狠够直白,说不定他们早就跑了。

这时明军中军方向传来一阵鼓响,这是马进忠下达的全军射箭的命令。

“放!”杨林闻听鼓声立刻下令。传令兵将手中令旗向下一挥。

“放!”张祝和王长水等人的传令兵也将令旗挥下,同时也大喊一声。弓弩手的哨官和队官们也相继挥下令旗。

“嗖!”第一排的弩手几乎是同时将弩矢发射出去,也顾不上去看有没有命中,立刻蹲下身子给手中的弩装填第二支弩矢。

“咄、咄、咄”,明军车阵中的第一排飞矢纷纷扎入阿哈们的人群中。随着惨呼声起,有中箭倒地的阿哈被人群踩踏而死。没有射中目标的箭矢则纷纷扎在地上,发出令人害怕的声音。

“放!”杨林又是下令。身旁的传令兵将手中令旗挥下。第二排弓手闻令仰弓抛射,密集的箭矢自阿哈们的头顶罩下,又是有惨呼声传来。随即第三波羽箭到

阿哈们身上多无甲,所执兵器各不相同,面对明军一排排的飞矢硬着头皮向前冲,不断有身边的同伴被射中。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

另一方,后金军大队人马虽加快速度向东南方冲去,但还是比明军晚了一步。明军主力在刘綎指挥下,迅速抢占了东南方向的几座山岗。

后金军见事不可为便不再勉强,由山下绵延围困数重,并遣人马自左右两翼上山,意图迂回包抄明军后路,同时山下开始整顿人马准备进攻。

明军前军主将乔一琦与南京陆营都司姚国辅等,分从两翼山岗垒山石立营坚守,双方开始小规模交战。

再说后金军镶黄旗,他们意图以优势兵力一口吃掉坠在后面的马进忠部,但未料到其所属阿哈连攻数次皆被明军弓弩击退。这让巴雅喇的脸色极为难看,下令集结步甲破阵。

三月初四上午,巳时初。后金军镶黄旗步甲列阵完毕,由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

后金军重步兵身披棉甲和铁甲,气势汹汹猛扑而来。百十步的距离不算远,只是一个冲锋的距离。在他们身后,近千的轻甲以绵密的箭雨压制明军弓手。一波接一波的箭矢呈抛物状射入明军车阵。

明军弓弩手们知道若是车阵破了大家全都得死,所以冒着敌军的箭雨拚死反击,双方互射的箭矢在空中不时的交替掠过。

“不要管前面的步兵,射后面的弓箭手!”杨林用刀指着后金军阵后的方向大喊道。他见弓弩对后金重甲步兵的杀伤力不大,又见后金的弓手战甲单薄,便命弓弩手们转换射击目标。

后金军的重甲步兵身披双甲跑动的速度有些不快,而杨林这边的弓弩手已是放出两箭,等第三箭未射出的时候敌军已经来到车阵前。

“杀!”后金重步兵冲到了明军眼前才齐齐爆发出一声呐喊。他们挥动手中长刀、狼牙棒等兵刃直接跃上大车,又蜂拥跳进车阵中,准备一举冲散明军的阵势。

至此明军车阵全线与后金军接战,双方士兵先是狠狠的撞在一起,然后高举各式兵器舍命搏杀。只见双方的战线犬牙相交,呼号呐喊声直冲天际。一方如洪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涌进车阵,一方如大堤截江般前赴后继奋勇抵挡。

“弓弩手撤下,长矛手上前迎敌!”杨林忙下令弓弩手后撤。他不希望产生无谓的伤亡。

弓弩手们得令纷纷后退,但还是有人动作慢了。一名后金重甲步兵借着跳下来的力道,一刀便将一名明军胸膛砍开,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甲。

又有一名后金重步兵也是借助跳下之力,手中虎枪疾刺,将一名躲闪不及的明军胸口刺穿,鲜血顿时流了一地,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倒地身亡。

“大哥!”一名明军弓弩手见状高声怒吼,眼中瞬即赤红欲裂,丢下弓弩拔出腰刀便向那后金军猛扑过去,嘴里大吼:“建奴我操你娘!”

“虎子!”这弓弩手后边又有四五名明军丢下弓弩,持刀也冲了上去,拦住那后金兵身后的同伴扭打厮杀起来。

叫虎子的弓弩手欺身一刀砍向那后金兵。因距离太近那后金兵无法抽枪刺杀,只能举枪格挡。不料虎子却扔下刀趁机一把将他抱住,上身和脚下齐用力将这后金兵猛的绊倒在地,随即骑在身上以拳头猛击这后金兵的面门。

“我操你娘、我操你娘”,虎子状若癫狂,打的双手血肉模糊也不自觉。那后金兵身穿双甲份量颇重,被掀翻在地又被人骑在身上,如何能有多余力量反抗。被打的五官流血头昏眼花,情急之下屈身从腿上抽出一柄匕首,抬手便向虎子的肋下刺去,可惜这匕首刺到半途却被一只大脚一下子给踩了下去。

杨林将那后金兵的手掌死死踩住,疼的那家伙嗷嗷直叫。他拾起匕首丢给虎子,以不容违抗和质疑的语气大喝道:“用它给你大哥报仇,然后给我滚到后边去!”

杨林说完便向前冲去,杀开后金兵的包围,又将随虎子冲上来的那几名明军解救出来,护着他们向后退去。

原来杨林见有弓弩手不听命令与敌军近身厮杀,担心会引起队形混乱,便让张祝代替指挥,自己则跑到前边去查看情况。其实他是按捺不住直接上阵杀敌的心性,不跑到前边打上一阵不甘心。

明军长枪手列成三排来到战阵最前面,在各自上官的指挥下刺杀涌进来的后金兵。

“杀!”长矛手们瞪圆双眼,他们还不知道用腰腹的力量刺出长矛,只是本能的用双臂的力量去杀敌,以致很多人的长矛明明已经刺中了敌军,却因力量不足被铠甲挡住。他们也记记不起杨林的话,只是胡乱的捅刺。

后金兵们仗着自己双层战甲,有恃无恐的与这些长矛手厮杀。许多长矛手的矛杆竟被近身的后金兵挥刀砍断,只得拔出腰刀近战。

杨林将刀牌手调上去稳住战线。这些刀牌手虽然也是新兵较多,但是看到自己的乡邻亲友不断伤亡也是愤怒至极,不仅未退缩反而猛冲上去,甫一接触便有后金兵被盾牌撞翻在地。刀牌手们以盾牌死死抵住后金兵不让他们挥动武器,趁机不时砍上或刺上一刀,尽力创造机会由身后的同袍兄弟杀伤敌军。

一名后金兵躲过明军刺来的长矛,上前两步双手挥起狼牙棒,狠狠砸在面前一名明军长矛手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道将铁盔砸变了形,鲜血顿时顺着盔沿和口鼻中流淌出来。这明兵临死前却一下扑住后金兵,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脸颊上,惨叫声立时响了起来。后金兵吃痛不住丢下武器想推开明兵,一名明兵却趁机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一名明军刀牌手用盾牌抵住一名后金兵,刚要挥刀砍向对方,突然一支破甲羽箭由斜向里射来正中他的肋下,巨大的痛楚让他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刀握持不住仓啷一声落地,那后金兵乘机一枪刺来扎入他的胸膛,顺势转了转手中枪身,随即踩住这明兵的尸身准备抽出枪刃。突有一明兵怒吼一声将手中钢刀猛掷过来,随后捡起一块石头飞身跃起,狠狠砸在这后金兵的头上,一下、两下

类似惨烈的厮杀到处可见,战场中充斥着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叫声、喝骂声。双方士兵用刀砍用矛刺,刀矛断了用匕首,匕首没了用石头,石头没了用拳脚,拳脚残了用牙齿。后金军很惊讶这部明军在他们的强力冲锋下没有溃散,更惊讶他们竟然敢和己方打这种拚命的血仗。

每当明军中出现伤亡,准会有如虎子般的士兵冲上去与后金兵拚命。以致双方全都陷入大混战,队形和阵形什么的已经看不出来了,到处都是厮杀扭打的人群;到处都是你捅破我的肚子,我刺破你的喉咙的惨烈场景。

“娘的,都打成一锅粥了,我还指挥个屁!”杨林抽出双刀,向身边的人大喝一声:“操建奴他娘的,杀!”

“操建奴他娘的,杀!”杨应宗的一众亲兵见杨林冲在最前面,纷纷各持武器紧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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