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站外的孙昔明向彭可道别,两人相隔不到几米,两人互相注视了许久,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眼神流露着藕断丝连的不舍。微风伴随着轻叹,沉重又飘渺,如天空的飞鸟掉落的一片羽毛,被风吹得始终不落地。
“我……保重”他的嘴唇蠕动了半天,却脱不出口眼珠子看向她,渐渐移到身后明亮的街景,低眸,黯然地从彭可微微握紧的手心中将行李箱,使了点力抽出来,滑动行李箱转身走远,脸颊细腻般温热的汗水,味道不知是甜是咸。
本身就是个大咧的女孩,对待离别的人情世故早已放不在心上,但是此刻心神不宁,某一刻,她甚至惊呼,想冲动的跑上前抱住那个男人,想说出——打了26年的直女,开窍了石头开花的话语。
孙昔明一年多之前的到来,和她经历的牛头马嘴的案件,适宜的遮风避雨,而且他的嘴又那么欠揍,但是彭可心里都明白,似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翻版……她早就在心里认定了,在处处要强的彭可,在他面前,宁愿,甘拜下风,也不愿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的离她而去。
似乎就像春天的蒲公英,在某天被男孩轻轻地呼吸,吹向了她心中最柔软的田地,栽下了扎根的种子,成为了留不住心事的女孩。
彭可似乎望见几个月前在她身后护她的宽大臂膀渐行渐远,眼角不争气的沁出泪花,克制不住心中的呐喊与彷徨,喊道,“孙昔明,我喜欢你。”
前方的男人刹时间停住了步伐,薄唇抿到轻微泛白,他微仰起头,分明的指尖微微发力。
孙昔明心里堵得慌,他至今都不清楚对待彭可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愫——只是他喜欢看彭可笑,闹,喜欢她陪伴在身边的一切,大概是爱屋及乌,对于彭可身边所发生的人事物,在他过去整整28年黑白的生活中,渐渐添上了鲜明的色彩。而彭可,是那日夜陪伴的画笔,在他一度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即使是黑曜石,也添上了璀璨的光芒。
“我不会他们那种扭捏的拐弯抹角,我只想在最后一刻告诉你,或许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了……不想留有遗憾。”
孙昔明内心急促的喘着气,心中的绞痛似乎在告知他,那是熟悉又痛心的。他用力捂着猛烈跳动的心,抑制住微颤的手解开压紧的衣扣,面容僵硬着向大厅走去。
浓重的二氧化碳像置身于封闭的厨房,没有一丝通透的机会。对不起,现在我不确定,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或许在我完成这一切之后,如果你还在这,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依你。现在我所唯一便是解决当年发生的那件事,父亲到底对我隐瞒了些什么?我的心脏……
语毕,彭可眼睛的倒影最终离她远去,深抿着嘴呼吸,感受着喉咙被顶着死死的,那种紧压着的感觉。
她强忍着含在眼眶中滚滚泛红的泪花,如果封沉跟来,见证这一切,肯定是对她的行为产生怀疑,因为按照彭轲的性格,后续便是骂骂咧咧的一顿臭骂,可是现如今,嘴巴像是封上了502胶水,说不得,厌不得,虽然说出了口,但是心里依旧像是有千斤顶,无法释然。
作为女孩子,实在是想不通,当她得知孙昔明要调回原队时,特地找来了好姐妹一块,探讨这一年的心绪变化。
油然记得,张艺拍着胸脯说,“彭,我保证孙队长对你有好感,而且从你们的交往上来看,我可看得出你们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像是追查真凶,就脱离不了尸首,而从中查出来的线索,和法医脱不了关系……”
“得得得,首先还是谢谢你中肯的发言,不过,什么时候能把凡事可以从你的专业脱离出去?”彭可马上打住,等会儿张艺老样子要滔滔不绝的讲述法医的专业性,这种事情讲给小老弟听就罢了,自己心上还烦着呢,“我想明天就说出来,但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我可不想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表白就惨绝人寰的遭到拒绝。”
而且一想到孙昔明接受到自己吐露心声,如果失败了,那肯定是嘲笑一番的嘴脸,而且怕就怕周围还有认识的家伙,这不回到队里,好死不死?一传十,十传百,这一下子尴尬的都要钻个地缝了。
不过,好在现在周围认识的人烟稀少,面对了然于心的结局,心中的沉重也就少了几分,至少面子不会挂了彩。
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看着已经消失在前方川流涌动的人群,嘴角委屈地咬着,泪珠滑落两边脸颊。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惹得他些许恼火,心绪杂乱使孙昔明捣乱着本就散乱的发丝,迫使他闭上眼睛沉重呼吸。
他的心里好像在渴望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摸不着,看不见,也知道他是不会得到它的。
散乱的脑海中出现熟悉的响声,声音是女性化的,不断的重复着,“你该停手了,无论如何,想想我们,好吗?”
随着周围分贝的增强,手心紧握着的栏杆,紧张地不由沁出冷汗来,眼角一闪而过纤细的背影。此时,正站在海边高楼一跃而下,他想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失之交臂,疯狂呐喊着:“不要啊,不要!”
孙昔明慌张的坐直身子,惊魂未定,还未顾及到周围情况,等到他呼吸逐渐稳定,发现周围不太对劲。
没有穿杂的人群,拥挤的行李反而替代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花白的墙面,和眼前朦胧俯睡的人儿。
他想去抚摸模糊的轮廓,引来了微微刺痛感,手上的吊瓶渐渐晃动。
俯卧浅睡的女人鼻中喘着细气,注意到眼前思念的他醒着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两只手不顾别的,粗略的抚去两鬓碎乱的发丝,急切关心道,“昔明,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还是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