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显本有些抗拒与这些半大的泥腿子为伍,只是寄人篱下任人宰割罢了,但是在这一声声赵师呼喊下,一声声的恭维声中竟有些回到了昔日年少中举,意气风发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卑躬屈膝的久了,以至于他都差点忘了,他曾经也是一个人人仰慕的天才,一个挥墨泼毫肆意指点江山的大宋举人。
于是也就不在扭捏,放开心怀来享受这番感觉,与众人作师徒相宜般畅饮。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酉时,在汴京东城的一座豪华府邸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从中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急匆匆的进府,而后带出两个家仆提着一个担架快步走到马车后抬出一个满身泥污的锦服青年来。
青年披散着头发,泥污混搭着血迹结着痂,眼睛淤青,脸庞浮肿,这模样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俩家仆定睛一瞧,不是他们高府三少爷又是何人?
原来是刚进了城,金银铺子老掌柜便雇了辆马车,让俩小厮伴着高尧辅先行回府,他高衙内好歹也是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般凄惨模样可不好让太多人瞧见。
“去找我爹。”担架上的高尧辅虚弱的说道。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下担架走路,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番效果,他知道如今凭他的力量是对付不了王智那群人了,为今之计只能依仗自家老爹出马了。
俩家仆担着高尧辅匆匆进府,经过影壁、游廊、垂花门…在庭院中正面迎来收到家仆通报而匆忙赶来的太尉夫妇。
“哎呦~我的儿啊!”
只听得一声的悲痛呼喊,一身绸缎珠玉的太尉夫人刘氏,晃着年老体宽的身子小跑着迎了上来,看到自家儿子这般惨状,跳脚着哭喊道:“儿啊~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啊,老爷啊~您来看看啊,到底是谁把咱家辅儿打成这般模样,您可要为咱儿子做主啊!”
高俅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到自家儿子这番模样,脸色阴沉的可怕,眉头紧蹙,须发皆张,道道岁月勾勒出来的褶皱拥挤在一起仿佛蕴藏着滔天怒火。
“是谁干的?”
高俅并没有表现出暴怒,只是眯着眼沉着声问道,只是熟悉他的家仆们都知道,这样的老爷才是怒火最盛的时候,只是暂时压抑着罢了,一但宣泄出来,不见血不休。
一众家仆只是噤若寒蝉,抖若筛糠,不敢回答,就连刘氏这时都不敢再大声吵闹,只是摸着自家儿子的手,低声抽泣。
就在高俅快要压抑不住怒火即将爆发的时候,高尧辅恰到好处的开口道:“是王智。”
王智?
哪个王智?没听过。既然是籍籍无名之辈,胆敢伤了自己的种,那就让他全家老少一起为自己的鲁莽陪葬吧!
想到自家老爹不一定听过汴京纨绔王智的名号,随后补充道:“是婺州观察使、步军统制王禀的第二子,王智!”
听到‘王禀‘两个字,高俅脸上的怒火顿去,只是这眉头,却锁的更紧了一些。
“哭什么哭,在下人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咱儿子还没死呢!”
高俅没有继续深究王智的事,却是突然对着刘氏大发脾气。
刘氏顿时被吓的不敢出声,只是身形颤动,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好了,辅儿跟我去房,其他人散去吧!”
高俅说着转身向着正堂一侧的房走去。
高尧辅这时也起身下了担架安抚了母亲刘氏几句,便一瘸一拐的朝着父亲的身影走去。
房中,仆从倒好了茶水之后便躬身退出,顺手关上了房门,只留高俅父子俩在房中落座。
高俅没有看向自家儿子,只是盯着着手中的茶水,依旧紧锁着眉头,目无焦距,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爹。”
最终还是高尧辅出言打断了这番寂静,“您是知道孩儿的,孩儿锦衣夜行,汴京城中不能得罪的人物孩儿心中都有数,不会主动去招惹的,可是这王禀父子,孩儿调查过,不过一普通军中偏将,爹您为何如此愁容?”
高俅闻言这才把目光从茶水上移开,看向自己这个一向宠爱有加的幼子,这个儿子能得到自己的宠爱也不是莫无道理的,而是确如自家儿子所言,这个孩子生来聪慧,虽有些拈花惹草,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而且招惹的是非大多也是为高府考虑,如今高府的家业倒是有一小半是面前这个最小的儿子给挣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