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日穿这件藏青大袖衫?配这个青黄云肩可好?”
李凤鸾坐在梳妆台前梳发,闻声回身看了一眼,“便不要云肩了吧,素静点好。”
“公主,今日明明也是先皇后的忌日,您却连穿个素色衣衫都不行……”
念柳小声嘟囔了几句,李凤鸾并未怪罪,拿起一支玉簪插在发髻中,“念柳,在这皇城中并非规矩最大,是那个人最大。从来没有合不合规矩的事,只有他愿不愿。”
李凤鸾起身更衣,继续说道:“今日我不好露面,你替我送元妃娘娘出皇城吧。”
“嗯。”念柳闷头应了一声,听着倒是比李凤鸾还委屈。
她也曾委屈过,但更怨恨。圣德四年,她的母后离世,她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看见悲痛。连哀悼都是虚情假意,又怎能指望六年之后还有人记得她母后的忌日。
李凤鸾早早的来到西华门的城墙上,最后再送元妃娘娘一程。
十人的送葬队伍,十分简陋。领头的是一位道士,一路上随手撒着符水。念柳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远远望见城墙上的李凤鸾。
直到出殡的队伍走远,李凤鸾才回过神来,“冬雪散了……”
“公主。”
念柳急匆匆的跑上来,凑到李凤鸾身旁,低声说:“今日元妃娘娘的灵柩如何都抬不起,最后那道士去华殿取了二殿下的几滴血,画了一张符贴在棺材上,才抬得起来。”
李凤鸾怔了怔,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是今日却觉得元妃娘娘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才不肯离去。
入夜,李凤鸾披了一件黑袍独自去往芳秀宫。
那日新春宫宴元妃一直待在芳秀宫,不会察觉陆府灭门之事。皇帝有意瞒下此事,芳秀宫的众人都不会收到消息才对,定是宫中有人故意将消息传入芳秀宫。
偌大的宫殿未一根烛火,李凤鸾拿着一个小烛台仔细翻找。
角落里的一张纸条被风吹起,正巧落在李凤鸾的面前。她看向四周,黑暗中并无人影。
她捡起地上纸条,晃动着的烛火映着歪歪扭扭的“陆氏已亡”四字。
元妃聪慧,短短四字便猜的分明。这些年皇帝在朝堂上的诸多举措都在打压丞相陆渊,连李凤鸾都明白的事,她如何不明白。
“阿月,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元妃曾经的话语回荡在李凤鸾耳边,李凤鸾如今才明白慧极必伤的道理。即便元妃活着,她也不可能坐上中宫之主的位置,唯有她死了,李承衍才有望登上皇位。或是过继,或是以皇长子的身份。
她想报仇,她也知道李凤鸾能明白她此举的意义,所以她才敢未留下只言片语,抛下九岁的李承衍,这般决绝的离开。
“嘶——”
衣料被撕破的声音传来,接着响起一声门窗扇动的声音。李凤鸾赶忙熄灭烛火,躲在殿内的柱子后。
万籁俱寂,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直到有奇怪的烧焦味道传来,李凤鸾发觉异样,提裙疾步往殿门去。
大红的火光起,李凤鸾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推不开殿门。
浓烟滚滚,所有的门窗都被封死,这是一场早就布好的守株待兔的陷阱。
四面皆无出路,李凤鸾只能掩面退回到殿中的立柱旁。若是房屋坍塌,此处还能多撑些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