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他趴在地上,看着某个不受重力限制、悬浮在空中的小孩,满脸乡巴佬的表情。
“江……江一鸣……”
不是他想磕巴,而是此时他的胸口跟漏了风似的,每吐出一个词就拉扯一次肺叶,那种钻心倒髓的疼,让他呼吸不畅,嘴皮子止不住地颤抖。
“你在害怕?”
小孩飘移至近前,一手抱肘一手支着下颌,从上往下睨着他。如果不是神情过于冷漠,这呆萌发型,这精致小脸,这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配上两对翅膀,简直就是教堂里那些基路伯雕像的真人版再现。
江一鸣先是一怔,随后面色变了变。
“有……有变态!”
“变态?”
他咻地偏过头,眼神后怕地望向破了一个洞的电视机:“她还想追杀我!”
脑海里闪过那晚天光乍亮的瞬间。
那女人的四肢像蜘蛛一样勾在天花板上,发丝似千万条毒蛇狂舞,脑袋180度倒转,左右大开的胸腔和腹腔里挤满了好多闭着眼、痛苦哀嚎的头颅,全是被消化液腐蚀了一半面目全非的状态。
她看着他,对着他咧嘴笑,嘴角开裂到耳后根,把他吓得当场五官乱飞。
“那个变态叫什么?”
小孩身体下降,与地面平行,双足始终与地板保持一定距离,她弯下腰,探过脑袋,顺着江一鸣指示的方向往洞里看。
“她叫……”
江一鸣拧眉,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有点断片了,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就是拼不回在别墅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最后还是在瞥到自己手腕上系着的红色缎带时,颅内才蓦地灵光一现。
“我想起来了!”
他撑起上半个身子,大喊出声。
“她叫沈暮!”
本来还在研究隧道的小孩顿了顿,而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脸,眼睛微微眯着,盯着地上某个正目光炯炯的邋遢鬼,神态与语气都十分地耐人寻味。
“是吗?”
江一鸣握拳,非常肯定地嗯了一声。
“是的!”
小孩默了默,忽而俯下身来,江一鸣对着眼前骤然放大的天使脸庞,还没来得及惊诧,就被对方右手食指正中了眉心。
白色的光点从对方指尖溢出,接着变成一个服帖的光圈,自他的头部往下,以眨眼的速度极快地扫描过他的全身。
江一鸣闷哼一声,手指攥紧地毯,只觉一阵透心凉的风拂面而过,将他从头到脚清洁了一遍,与此同时,胸口的淤塞在飞快地疏通,身上所有热烫麻痒的肌肉与肿块也光速降了温,不再酸疼难耐。
他在地上缓了三秒,慢吞吞地坐起身,神情愕然地用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完了,还抚上自己的脸颊,发现那道一直刺疼刺疼的大口子也不见了,一点痕迹不留。
这是魔法吗?
好神奇……
“黄昏来临之前,我会离开这里,直到午夜交替结束。”
小孩收回手,旋身返回沙发,整个人往鲸头鹳布偶的肚子上一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既然无恙了,那就请从现在开始,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江一鸣站起身,手里捏着一张牛皮纸,那原本定下卖身打工契约的合同已经变成了一份工作目录清单,背面是别墅和花园的分区结构展示,还标注了禁忌事项。
内容基本是做家务,偶尔修剪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和他以前在人类社会的生活日常并没有很大区别。相当于是让他在这普普通通地安家500年,包吃包住,医疗全免,还不用出去朝九晚五地打卡上班……
他眼睛发亮,嘴角疯狂上扬。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
江一鸣心花怒放地往厨房跑,准备先把肚子填饱了再搞大扫除,没跑几步又突然定住,双腿倒退回沙发边。
不管怎么样,都是对方收留了他,还治好了他的一身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对着自家恩人的姓名一无所知吧?
沙发上的小孩翻了个身,侧躺着,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姓沈。”
江一鸣一愣:“三点水的沈?”
“有问题?”
“没……就是觉得有点巧……”
他摸着鼻子打哈哈,却见原本阖眼休憩的小孩掀开了眼皮,朝他露出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当下年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