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房里没出来,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兰罗氏摇摇头,“他比我更疼爱清若,他受得住的,给他熬点参芪竹丝鸡汤,他有心痛的毛病,让小厮们经着点心。”
“是,”兰妈妈并没出去,“梅家的人我打听清楚了。”她迟疑地,声音很是含糊。
兰罗氏却听见了,半晌,“说来听听。”
“梅家是个医药世家,世居成都,祖父过世祖母还健在;父辈有两兄弟,长兄在成都行医,夫人也听过他的名字。”兰妈妈一边说一边睃兰罗氏的面孔
“梅传霖?!”兰罗氏一愣。
“对,听说他被传入京为贵人诊治,已有半年之久;他的长子纳捐出仕为知府,次子还在读,有两个女儿,长女也在女子师范读;梅家老二叫梅传芳、、、、、、”
“果然是梅传芳!”兰罗氏喃喃自语,有些出神。
“夫人。”兰妈妈忙住嘴。
兰罗氏示意她继续。
“梅传芳娶的是一个李姓商人的女儿,听说因为梅李氏的嫁妆都在雅安,两人成亲后就去了雅安定居;梅传芳夫妇已经过世,留下两个儿子,长子出国留洋,学的是西医,回来后开了两家洋医院;次子子承父业,但他并没有行医,而是做药,梅氏药剂就是他的。”
“你是说白喉丸,金银霄就是他的。”兰罗氏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身。
“对,是他,听说他们两兄弟在外的名声都很好。”兰妈妈抬起眼皮又瞥了眼兰罗氏。
兰罗氏没说话。
“他叫梅效白。”
这个他自然不是别人。
兰罗氏看着远处,眼神空洞无物。
“二十三岁。”
“怕是已经娶妻生子。”兰罗氏鄙夷道,“这世上的男子多半是这种俗物,从来薄幸男儿辈。”
“他,妻已亡故一年整,余有一女,一岁多点。”兰妈妈咕嘟两声。
兰罗氏咬牙切齿,“恁他还想纳我清若为续弦,做梦。”
“夫人。”兰叶端着茶水进来,把茶盅递到兰罗氏手里,“夫人,苗夫人递了三次请见的帖子,我,我都回了。”
“做得好。”兰罗氏抿了口茶,只觉满口苦涩,砰地甩在桌上,“连茶都不会泡了。”
“夫人。”兰叶呐呐地,“我再去泡。”
“我去吧。”兰妈妈端起黑色描着金色兰花的托盘,向兰叶使了个眼色。
“还有谁?”兰罗氏问。
“常梅氏也递了两次帖子,有一次是她的贴身妈妈亲自送来的,她,很蛮横,非要见夫人,在门口差点闹起来,是我不好,给兰家惹事。”兰叶福下去。
“还有么?”兰罗氏冷笑地抬抬手。
“还有两位夫人,钱夫人肖夫人。”
兰罗氏抿紧嘴角,眼里愈加冷淡。
“夫人,夫人。”兰妈妈着急忙慌地进来,手里只拿了个空托盘,“大舅老爷来了,已经进了门。
兰叶忙把托盘接过来。
兰罗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已看不出任何情绪,“请舅老爷去花厅,我即刻就到。”
罗鹤啸虽然只是一个河务巡道,兰罗氏的父亲却是在二品布政使的位置上致仕,她的次兄三兄均已官至四品,罗家在当地地位超然。
兰罗氏是罗家唯一的嫡女,还有一位庶女嫁给新任的布政使当了续弦。
她并没有着急收拾,脸上扑了些白粉,眉毛被粉糊了,一片惨然。
罗鹤啸看见她走进来倏地站起,又悻悻地坐下。
兰叶送上茶水,悄悄退下,只留兰妈妈一人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