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城楼,与那些越来越清晰的人群,青娘的心也变得紧张起来,但好在她的身后就是完颜显峰,他的胸膛一如既往地宽阔结实,似乎能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 青娘闭了闭眼睛,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待眼眸再一次睁开时,青娘眼中的慌乱不见了,余下的只有一片平和。 她想,若完颜显峰只是雪河村里的一个杂货铺的小老板,那她只需当一个勤快的老板娘就足够了,可他现在成了将军府的四公子,那么,她若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她就不能再去做一个勤快的老板娘了,她必须要适应他的身份,她不能再做以前的青娘了。 青娘回眸向着丈夫看去,就见完颜显峰也是向着她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青娘无声的握住了他的手,想起两人自成婚后的点点滴滴,他值得她做出改变。 将军府中。 “他带着那贱女一起进的城?” 毕兰氏脸带寒霜,与面前的管家喝问道。 “是,老夫人,四公子的确是带着那梁女一起进的城,两人……骑着同一匹马,所有的百姓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是逼着咱们承认这个贱女,”毕兰氏一记冷笑,“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贱女是他的妻子。” “老夫人,四公子这样做实在有失理智,外面现在议论纷纷,两国还在打仗,可四公子却带回一个梁人女子,这……”那管家说着闭上了嘴巴,但言下之意足以让人听了清楚。 毕兰氏脸色铁青,唇角的冷笑则是更深了一层,“他这是将整个完颜家的颜面都踩在了脚下,一意孤行,只顾着自己,丝毫不考虑旁人。” 毕兰氏深吸了口气,又是与那管家问道,“他现在在哪?” “四公子回京后,直接进了宫,面见皇上去了。” “那个贱女呢?” “那梁女……也随着四公子进宫了。” 毕兰氏变了脸色,声音也是尖锐了两分,“他把那贱女带进宫了?” “是,老夫人。”管家低下了头,几乎不敢去看毕兰氏的眼睛。 北燕的皇宫不同于大梁的精致奢华,只更为宏伟坚固,宫苑占地极广,一眼望去但见宫室延绵,看不到尽头。 “你这次重重地挫了萧成卓的锐气,你打得很好,开了个好头。” 花苑中,赫连涟琛面露满意之色,与身后的男子缓声开口。 “陛下言重了,末将只做了该做的事。”完颜显峰跟在其身后,沉声道。 赫连涟琛停下了步子,他唇角含笑,与完颜显峰问了句,“不用谦虚,放眼大燕,除了你,又有谁能打出这样漂亮的仗?”语毕赫连涟琛顿了顿,继而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属下不敢居功要赏赐,属下还有一事不曾禀明皇上。”完颜显峰抱起双拳,向着赫连涟琛行下礼去。 “何事?”赫连涟琛微微眯起了眼睛。 “属下当年离开了大燕后去了梁国,走投无路时结识了一个女子,她为我端了一碗热粥,我娶了她为妻。”完颜显峰并不曾对君上欺瞒,只将自己与青娘结亲的事告诉了赫连涟琛。 “朕也有所耳闻,旁人说你带回来一个梁人女子,还和她生了个孩子?”赫连涟琛皱了皱眉。 “是。” 见完颜显峰承认,赫连涟琛唇角的笑意隐去了,眼底也是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你不是不知道两国的恩怨,又怎可与梁人结亲?你放走周远之在前,迎娶梁女在后,若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朕想保你,怕也保不住。” “陛下,”完颜显峰拜了下去,“属下之前放走周远之,实在是为了报恩,这种错属下绝不会再犯第二次。至于青娘……她与我相识之初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是我欺瞒她在先,她跟随我千里迢迢来到大燕,我实在不能辜负她。” 赫连涟琛眉心紧锁,只慢慢踱着步子,少倾,他看了完颜显峰一眼,终是言了句,“你先起来。” “多谢陛下。”完颜显峰站起了身子。 “你我虽是君臣,但自幼一起学习骑射武功,在朕心里一向是把你当成自己兄弟,朕信你绝不会背弃大燕,但只有朕相信没有用,朕不得不顾忌朝臣们,”赫连涟琛望着完颜显峰的眼睛,徐徐道,“你若想让大燕认下她们母子,你打下这一场胜仗还远远不够。” “请皇上明示。”完颜显峰黑眸深邃,向着赫连涟琛问道。 “你必须弥补你的错误,务必要在战场上擒住周远之,或是萧成卓,”赫连涟琛一字字地开口,“只要你洗刷了这处污点,娶一个梁女又算得了什么?届时你继承大将军之位,她自然就会是你的大将军夫人。” 完颜显峰黑眸剧震,他并不曾说什么,只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手指。 晚间,将军府。 “老夫人,您找我。”裴嬷嬷走到了毕兰氏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你来了,”毕兰氏略微抬了抬眼,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 “老奴站着就成。”裴嬷嬷恭声道。 “老四自幼是你抚养长大的,你对他的疼爱远胜于我,在这座将军府里,也只有你才能得到他的信任。”毕兰氏声音低沉而和缓,听在裴嬷嬷耳里却是心中一紧。 毕兰氏说完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缓缓的放在了桌上,“老四一直在提防着我,他将那个梁女保护的太过严实,我实在是伸不出手去,可你不同,你有这个机会。” 裴嬷嬷额上浮起一层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毕兰氏面前,“老夫人,四公子自幼随着老奴长大,老奴……老奴不能做对不住他的事。” “你有何对不住他?他现在被那个梁女迷惑,你若能帮他除了那个狐媚子,你才是真正地疼他,”
毕兰氏皱起眉,“你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亲近这个梁女,毁了自己的前程?你可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如何说他?前线每日不知有多少将士死在梁人手里,他却要娶个梁女为妻,等他激起民愤,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才是真正的对不住他!” 毕兰氏说完有片刻的静默,而后她站起了身,将那个瓷瓶放在了裴嬷嬷手里。 “去,将这瓶子里的药找机会喂着那梁女吃下,她死了就可以平息民怨,也可以了结这件事,到时候皇上做主也好,我做主也罢,都可以为他再结一门满意的亲事。” “老夫人……”裴嬷嬷眼底闪烁着水光,握着那药瓶的手不住的轻颤着。 “怎么,你不愿意?”毕兰氏目露凶光。 “老奴实在下不去手,老奴不能这样做……” 毕兰氏冷笑,“你不能这样做?你莫非是忘了这个秘密我帮你保守了多少年!他若再这样为一个梁女执迷不悟下去,我就只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裴嬷嬷的脸色急剧的惨白了下去,她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声音道,“他在您身边长大,这么多年,您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吗?” “感情?”毕兰氏笑了,“你我都清楚他从何而来,你与我提感情,不觉得可笑?” “我不与你废话,你若不肯做,我只好将此事公布天下,免得整个完颜家都要被他连累!”毕兰氏失去了耐心。 裴嬷嬷闭了闭眼睛,终是将那一个瓷瓶用力的攥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