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皇帝坐在上首,年家兄妹坐在下首。年羹尧倨傲如常,皇上端上来的葱炙羊肉也是先动了筷,只留一旁的小夏子尴尬地放下了夹菜的筷子。
皇上赏菜,都要由内监帮夹菜的。年羹尧倨傲,向来不把太监放在眼里。世兰着急,哥哥若是这般与皇上吃一整顿饭,怕是饭毕皇上便要恼了,都等不到饭后她还想与哥哥说话。
她使了个眼色,颂芝便把世兰桌上的一道清炒菠菜端到年羹尧桌上,开口道:“大将军,这道清炒菠菜是娘娘平时最爱吃的,清心净口最是好,请大将军品尝。”她把“清心净口”四字咬得重,年羹尧看了妹妹一眼,见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妹妹是在提醒自己刚才不妥,他也知道自己逾矩,只想着有军功,也不太把这些一板一眼的规矩放在眼里。但妹妹既提醒了,也不得不忍下来,只是心里有气,他只盯着那道炒菠菜吃,别的看都不看一眼。
世兰看着哥哥别扭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她自己吃着,还要照顾灵梧,一顿也没吃多少。饭毕,皇上要与年羹尧讨论战事。谈及谢尔苏部落的反叛,年羹尧本想借机把儿子年富举荐给皇上,世兰却又咳嗽了起来,说自己和公主待在此处不便,想要回宫陪公主午睡。
年羹尧见妹妹待了不久便要走,自然是不舍,也一时忘了要举荐儿子。皇上见状也便让年羹尧先送妹妹回宫,说些体己话,傍晚再来述职——彼时正是用他的时候,皇上没有什么不依的。
路上年羹尧把灵梧抱了过来,用胡子去挠她的痒。灵梧见了这舅舅本是害怕得要哭,被挠了痒又含泪笑了起来。年羹尧久经沙场,家里又是两个小子,见了娇娇的外甥更是爱得不得了,一心想着要为妹妹和外甥争个好前程。
到了翊坤宫,世兰一眼就看见了竹息候在殿门外,手里还拿着个锦盒。她知道太后今早的疑虑还消不了,竹息送东西是假,试探他们兄妹的态度是真。她怕哥哥口无遮拦,在竹息这种人精儿前又坏了事,便让他抱着灵梧先进去内殿玩耍,自己独自接待竹息。
竹息见年羹尧逗着灵梧的样子,心里不免一软,但旋即又提醒自己身处皇宫,任何真心都没有利益来得要紧,抿了抿头发,便和世兰一起进殿去了。
那红宝石步摇还是太后做妃子时戴的爱物,现下赏给世兰意思不言而喻。世兰虽也喜欢这步摇,却也连忙规规矩矩跪下谢了恩。竹息见世兰今天实在挑不出错处,年将军在这里自己也不便,也便告退了。
世兰见竹息终于离开,可也松了口气,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汗湿罗衣。来不及换衣服,她来到内殿。灵梧此时已经睡了,年羹尧看着她睡着的小脸,笑语道:“这小妮子睡着的样子,跟你小时候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世兰不自觉一笑,旋即心里又一硬,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了。她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颂芝候在门外,开口道:“哥哥,接下来我要给你说的话,你绝不可告诉第三人,甚至是年富年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