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对这个学生踢医生的做法很不满,但是也稍稍理解他的心情。同伴死去,会很难受吧。
以前孟浩然没有想过这种东西。老头教他说,只要在乎自己的命就行,别人的命没必要去管。
当时孟浩然还没有对于同伴的概念。但是他现在认识了胡舞雪,灵阡陌,龙云飞等人。想想如果他们死了,孟浩然就忍不住感到揪心。
孟浩然看向病床,想看一看这个可怜人。这个角度看不清病人的长相,只能看到两人站在他身旁,一人蹲在地上抽泣着。
这几个学生都很年轻,和外院的学长学姐们差不多,基本都还没有到成年,也就比自己大了三四岁,正处青春年华。
能进入苍岚内院,他们已经可以说是大陆的精英了。但即使如此,躺在病病床上的人还是死了。
“生命真的很脆弱啊!”
孟浩然有些被触动了。走到床边上去,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难过。
病人在床上安静地躺着。或许他过去也是跟小朱、龙炎一样的活宝。他给他的队伍带来欢乐,在紧张的时候使大家放松。但死去的时候,他却少有的安静。
人生真是个混账玩意儿,出身的时候大哭打叫,你不想哭都硬逼着你哭。死的时候却安静得不行,哪怕你还有好多话要说,它都逼着让你缄口不言。
孟浩然没有见过人类的生离死别,顶多偶尔在老头吹吹牛时得知点东西。所以他根本不会太过地去为不认识的人伤心。
灯光照在病人黝黑发紫的脸上。他的相貌远不如三哥、择心他们那般精致、俊秀。甚至有着四五十岁人的沧桑。
紫色的斑点蔓延着,原先很温暖健康的皮肤,转眼间已经变得冰冷而肿胀。
“这是中毒了!”
孟浩然认识这个毒。他曾经亲眼看着毒蛇,在自己面前将毒液狠狠注入兔子体内,兔子在毒蛇口中挣扎,最后死亡的场景。
但当时有着老头的陪同讲解,所以不仅不觉得害怕,还觉得这很有趣。但现在可不一样,一个人死了,就在自己前面。孟浩然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来自于未知。
下一个死掉的人,
会不会就是我?
一旁的同伴注意到了孟浩然,问道:“你也是磊子哥的朋友吗。”
孟浩然抬头看去,正迎上他泪眼婆娑。
“我不认识他。”
那人一愣,脸色随即冷了下来:“那你在这儿干嘛,滚出去!”
孟浩然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内充斥着被泪水包裹的怒火。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愤怒,但为了避免像医生一样被揍一顿。孟浩然还是乖乖利索地离开了。
人死了啊。
这是孟浩然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别人的死亡,恐惧充斥了他们的内心。
“老头真地让我在这儿进修吗?从昨天开始,危机越来越多,确定不会有危险吗?”
孟浩然这才发现这个月自己真的是太散漫了。也渐渐发觉,这个学校与森林里不同:森林的危险随处可见,而学校的危险则潜藏在暗处,更为致命。
舞雪接近的目的,龙云飞的销声匿迹,莫名的袭击。这一切有何关系?有太多的细节,我未曾注意。这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孟浩然脑内思绪纷飞:
“那人的皮肤已经溃烂了,他们要怎么处理尸体呢?”
“现在没有放假,去不了森林,他们是怎么中蛇毒的?”
……
“我的衣服和东西呢?”
想着想着,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呀?
想着,孟浩然总算是找到了下楼的楼梯,顺着楼梯小跑到了底楼。所幸孟浩然总算是找到了服务台要回了自己的东西。但是因为学生证不符,暂时还没法办理出院手续。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告诉他:登记学生证是李响和蒋绿水,让他想想是不是自己的朋友,有没有跟他交代过什么。
孟浩然想了半天,没有关于这两人的印象。于是,郁闷地准备返回病房。走着走着,孟浩然按照原路返回,却迷路了!前半段一直到诊所都很通畅,总共就一个楼梯两个拐口。但之后的路,却忘记了。于是孟浩然就站在了急诊所外边进退两难。
孟浩然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先前刚刚被赶出来,现在才回去问路,无异于找打。
踌躇片刻,还没等他做出决定。一行人推门而出,正好撞了个满怀。还是现前那几个人,他们有的悲伤,有的愤怒,有的麻木。泪水在他们的脸颊上烘干后留下淡淡的痕迹。
其中一个同伴认出了孟浩然,冷冷诘问道:“你还呆在这儿干嘛。”
“没有,我只是……”
孟浩然被那人凶狠的眼神一瞪,害怕地低下头不再言语。同时,脑内不断后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没有多管闲事,哪会遇到这样的坏事。但转念一想,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呀,他们凭什么凶我。这样越想越委屈。眼里的泪水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一旁有人用胳膊肘顶一下他:“喂,你把人家吓哭了。”
他并因为同伴的劝阻而放松语气,而是刻薄地讽刺了句:“哼。娇生惯养就是这样,他哪懂什么真正的痛苦。”
说完自主地绕开了孟浩然,同时低声对身后人近乎命令道:“走啦。”其他人似乎不敢和这个状态的他反抗,也陆续绕过孟浩然离开。偶尔有几人在经过孟浩然的时候会用歉意的目光向他点头致歉。
不过这些统统没有被孟浩然看在眼里。脚步声越来越远,孟浩然压抑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哇呜呜……”眼泪像暴雨般落下。
医生蹲下来,正想安慰:“不用……”
话还没说完,孟拍开了医生想要伸过来摸自己头的手。一想到医生刚刚在自己被骂的时候,站在一旁不作为,这个时候去假惺惺过来,便感到一阵恶寒。孟浩然眼里闪着泪花对他大吼道:“我才不是娇生惯养的。”
吼完便从一旁跑开,再也没有回头。医生转身没有抓住孟浩然的手。只能看着孟浩然跑开的背影。不由苦笑:“身上拥有无数的伤疤。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娇生惯养呢。”
苍白的走廊里。没有病人的呻吟声,只有一阵一阵的脚步声。孟浩然从医生处逃离后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走廊的尽头,没有路之后。他才蹲在角落抽泣着,不时狠狠地锤击着墙壁。似乎是感到有些痛,又不再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