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的冬天比江南来得要早,院落里的树叶早就落光了,鹅毛般的飞雪缓缓落下,颇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感。
杨不悔一早醒来,就看见杨逍坐在院落里,拿着酒杯独自饮酒,受了内伤的人哪经得住这样折腾啊。杨不悔连忙拿了貂皮披风走出去。
“爹,天这么冷,进屋去吧!”杨不悔把衣服轻轻披在杨逍身上。
“你娘应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雪景吧!”杨逍抬眼看看杨不悔。
“娘在的时候,常年带我住在江南,江南很少下雪,就算下了雪也不似这般一片雪白,这样的盛景娘自然是没有见过的。”杨不悔伸出手,任片片雪花落在掌心。
“想来,你娘应该会喜欢的。”杨逍看着漫天雪景,心头浮现的是纪晓芙娉婷的身影。这一生,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青丝白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期许已不在可能,好在他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爹…”杨不悔一脸担忧。
“乖女儿,爹没事,我们进屋去吧!”杨不悔搀扶着杨逍进了屋里,徒留那圆桌上的芙字被风雪一点点覆盖。
杨逍在屠狮大会上受了伤,总不见好,杨不悔特地从武当赶回坐忘峰来照顾他。杨逍的伤本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加之他武功高深莫测,本不该如此,只是他总不好好治疗,身体也就越来越差了。
入夜的时候,风雪更大了,杨不悔担心杨逍的伤势,就到杨逍房中探望。刚到门口,杨不悔就听到屋里杨逍在说着什么,凑近了听,杨不悔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瘫软在那里,眼泪簌簌的往下流,清秀的面庞都带上了许多的憔悴。
她怕父亲发现自己,赶忙抹了眼泪离开了。她一路慌乱,心不在焉的走在雪地上,身后是深深浅浅的脚印。“不悔妹妹,不悔妹妹…不悔妹妹”以至于张无忌唤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察觉。
张无忌感觉不对劲,赶紧上前拉住她,杨不悔看见是张无忌,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
“不悔妹妹,怎么了。”张无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无忌哥哥,爹爹…爹爹他的病总不见好,是他不好好喝药,我刚才去看他,才知道那些药他根本没喝,他抱着龙泉剑说马上要见到娘了,我…我很害怕,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杨不悔边说边啜泣。
自那以后,杨不悔总是盯着杨逍喝药,只是他总是找借口,一寻着机会就倒了药,所以他的病也无甚好转,反而还严重了许多。
一日杨不悔下山采买,东西还没买齐,赛克里就急匆匆的来找她,她心头一怔,扔下东西就往坐忘峰的方向狂奔去。
回到坐忘峰时,杨逍的床前已经挤满了人,看见她来,他们自动给她留出一条道。
“爹…”
“乖女儿,回来了,爹没事,爹…爹只是要去见你娘了,以后呀…爹爹不在身边了,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杨逍吃力的抬手摸了摸杨不悔的脸颊。
“爹…爹…,你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不悔的,我们拉过勾的,不许食言,你一定要好起来!”杨不悔哽咽着,紧紧的拉着杨逍的手。
“不悔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爹爹放心…你娘她…她在等我…”那是杨不悔见过父亲一生最憔悴的模样,躺在床上,眼泪哒哒的落在枕头上。
杨逍合上了双眼,手从不悔手里滑落。
“爹…爹,你醒醒啊,我是不悔啊…爹”杨不悔声嘶力竭的痛哭起来,那围在床边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窗外,大雪后的第一缕阳光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泛起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