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是好消息。”母亲笑得心满意足,一边自然地为我理了理春裳,一边娓娓道来,“昨儿个小靖王提出会派营中他的人暗中在你哥哥身边保护他,也已经派了他的暗卫前去接应,而且南越之地武力不足,一般而言,哥哥不会有危险的。”
“啊?他竟这般……”我不可思议地迅速扫了父亲一眼。父亲点了点头,“可不是,好是好,只是这人情只怕到时我们叶府还不起啊。”
“他有说要还什么人情了吗?”我脱口而出。
父亲迟疑地摇了摇头,“就是思及此我才问了,是否有什么事儿需要叶府出面不妨直说。可他却笑了,却说,他以后要向我讨一件珍宝,希望到时我舍得割爱。”
我呼吸猛的一窒,轻咬的唇色斐然,珍宝,是何珍宝。
父亲还在那儿自言自语地嘀咕,“既然只是一件宝物,为了容瑾,我哪有不舍的道理,他却迟迟不愿说是什么,你说奇怪不奇怪。”
“珍宝?”母亲呢喃着,四目灵动地眨了眨,掩饰般地觑了我一眼,见我正望着她,她立马挪开了目光。
我又想起母亲那次生死之际与我提到靖王妃,这件事着实奇怪。
哥哥那儿我算是放下心来了,今儿个是初五,父亲请的吾先生已经在家里做馆开课,我着流云寻了两套不错的房四宝给两个孩子送我去,也算恭贺他们了。
如意的孩子过年前就从梧州坉县出发了,因冬日积雪,加上路途遥远,走走停停,如今走了快一个多月了,也还没有到。三婶娘因为怀着身子,差不多也要三个月了,害喜害的特别严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躺在床上休养。这如意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了母亲的头上,普济庵那边已经打通了消息,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着那孩子到了京城,直接由奶妈子送到庵里面养起来,而这个奶妈子也是不能用了。
当初送如意去梧州坉县的是母亲手底下信任的人,常年在外走货。回来时,三婶娘特地派了她的一处陪房过去接应,而这处陪房也就自然入住庵里面,方便照应那孩子,算起来,那孩子也不过才四个月不到,能不能够顺利走到京城,能不能在庵里面活下来,真是一个未知数。
三婶娘前段日子害喜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整日里光躺着就能吐到黄胆水都吐出来,我们也不好打扰。这几日听说总算好些了,看看,做做刺绣,练练字都是能够的,有事儿做了,走走神,倒好多了。我思忖着,去看看她,于是带上了身边唯一的一本棋谱。她的礼物是不能马虎的,寻常珍贵的物件儿瞧不上,倒记得她说过,爱棋谱。说起来,这本棋谱还是我的手抄本,准备送给墨漓的,看样子是用不上了,如今送给三婶娘也算物有所值。
“五小姐来了,快请进。”她身边得力的丫头看到我立刻眉开眼笑,蹲身恭敬行礼。
我回以微笑,“来看看三婶娘,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我们夫人在屋子里左右无事,正练字呢。”她巧嘴一弯,客气地迎上来,掺着我走进了西里间。
“夫人,五小姐过来了。”隔着帘子,她唤了一声。
只听得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紧接着三婶娘亲自地掀了帘子出来,满面笑靥,如徐徐春风,只眼底淡淡青紫,有些疲累的模样。
我急忙走过去亲热地握住她的手,行着礼道,“三婶娘怎么出来了,快快屋里坐着,我们之间可不兴这么客气。”
她旖旎眉眼间笑意浓地化不开,就着我的手坐到了软塌上,娇嗔道,“总算有人来瞧我了,我这躺的都快发霉了。”
她是真难得有这般打趣的时候,我听着心里也放松了些,关切地问,“我瞧着三婶娘精神气儿好多了,可是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她慈和地点了点头,“是啊,写写字,一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那可不是。”我冲她挑了挑眉头,皱着鼻子故意闻了闻,“这墨香,是徽州珍宝阁的沉墨吧,定是三叔送的了。”
三叔看三婶娘怀着身子辛苦,到处收罗她爱的东西给她打发时间,这是我们府里传开了的。故此我有这一说。
三婶娘脸颊红晕显然,嗔怪地敛了眉眼,嘴上却是平淡,“他就是这样,买些乱七八糟的,总不好浪费,我每日打发时间倒不错。”
唉,我只能哀叹,如意的一生啊,为了这样一个男子,但愿这个孩子能够幸运些吧。
这样想着,我故意撅起了嘴巴,失望道,“也是,看来我送的这礼物三婶娘怕是看不上了。”说着,从流云手中将棋谱递了过去。
三婶娘目光定在了棋谱封面上,哑然一愣,转而轻轻锤了我一下,“你这坏丫头,还打趣我,是你有心了,知道我喜欢这些死物。”说完兴致盎然地翻了起来,越翻脸上笑意更盛。
“这是子衿自己手抄的吧。”
“嗯,父亲房里的是不外借的,所以只好手抄了,我的字不能跟三婶娘比,但这谱子是真的不错的。”
她闻言果然大喜过望,以为我是特地为她抄的,眸光动然,楚楚纤纤地望着我,“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说着握着我的手更紧了。
这时候,外面她的丫头银辛走了进来,见我们气氛融洽,自带了十分笑意,向我福身行礼。
“如何了?”三婶娘兴致勃勃地问,不知在问什么。
“屋子里边边角角都已经用棉花包布缝上了。”她回答。
三婶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才看向我,解释道,“如意的孩子想来快要到了,屋子是早就布置好了的,只是怕孩子过来时正是学爬学走路的时候,磕着碰着怎么得了,所以让人把边边角角包起来了,我瞧着以前家里也是这样的。”
没想到,为了如意的孩子她竟然这般用心,脸上丝毫不见不虞之色,倒让我疑惑了。
她又邀我一到道去看收拾的屋子,屋子设在暖阁,一切收拾地井然有序,十分妥帖,听她的口气,连奶妈子也选好了,只等孩子过来了。她却还向银辛提了不少不妥之处。
年节刚过,似乎依旧喜事连连,大伯父的连姨娘生了,也就是容芳的生身母亲,生了一个哥儿,足足有六斤,康健的很。虽然是庶出,但到底是个哥儿,叶府也很久没有喜事了。又碍着汪家的面子,成匡成匡的红鸡蛋送出去,挨家挨户地报喜,很是热闹了一番。汪家更是送来了一人高的麒麟石做恭贺之礼,富贵之极,虽然礼节上也说的通,但到底过了。容芳的心思我明白,在给连姨娘撑场面,听闻倒使得大伯母数日板着脸面,甚至抱恙在身。
而另一头,凤阳公主也生了,也是一个眉目俊俏的哥儿,只可惜凤阳公主生的时候颇为艰难,差点难产,生了一天一夜好容易缓过来了,孩子身子羸弱,凤阳公主也昏迷了几天几夜方醒过来。为此,宫里的太医全都被皇上遣到了府上,守了三天三夜才得以离开。而之后,凤阳公主也央求小靖王请动芙蕖闲人来给凤阳公主调理身子,这自然是后话了。
家里的花园也要开始动工了,其实我真做不了什么,工匠都是张妈妈安排平日里用惯的,不过如何设计着实花了我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