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不怕前路困难重重,只怕你与我不是一条心。
七月初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之喜,太后年迈,这几年愈加爱清静,这次生辰也只允许皇后设家宴热闹,外命妇一律不用进宫朝贺。
我自然是要进宫恭贺的,何况我和她之间这般渊源,少不得要去的比别人更早一些。所以,当我到达雍华宫时,可是全宫第一人。
进了雍华宫的院门,便是一个小的花落,两边合着是前罩房,我瞧见春琦正领着一个小宫女在花落里仔仔细细地采着花儿。
“春琦姐姐。”跟着我的秀秀和红玉唤了甜甜地唤了一声。
春琦这才看到我,愣了一下,顿时喜笑颜开地嚷了起来:“郡主大安,来的这般早。”正说着,大家互相见了礼。她一路引着我叽叽喳喳地踏上了游廊。
中堂里安嬷嬷已经听到了通报,站立着翘首以待,看到我慈祥和蔼的面容浮起浓浓的笑意,缓缓向我招手。
“安嬷嬷。”我仿佛一只雀跃的小鸟儿飞了过去,挽着她的胳膊,笑的舒畅。
“今日来的这把早,倒是有心了,太后也不过刚起身呢。”她任凭我狗皮膏药似的挽着,随着我蹦蹦跳跳的步子往里面走,笑意更盛。
“一大早的,这丫头,就是闹腾。”
我们还没有进屋,屋里面太后娘娘嫌弃的声音稀稀疏疏地传了出来。
我走了进去,正望到她着了朱红色五福软袍端端正正地坐在高背大椅上,盘着平平整整的发髻,与念秋一道促狭地抿着嘴笑。我被她们猛地这样一瞧,还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到底落落大方地走到她跟前,款款俯身,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子衿给太后娘娘请安。”
“郡主到底是大姑娘了,这礼数也周全了。”安嬷嬷帮腔似的说着,与有荣焉地点头。
“安嬷嬷可别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念秋两眼一眯缝,偷偷抿嘴乐着弯了腰。
我眼眸一溜,瞪了过去,朝着她就要拍过去:“你这臭丫头,看你排揎我,看你排揎我。”念秋与我玩笑惯了,蹭地就往外跑,嘴里念念有词:“恐怕早膳已经好了,奴婢得去看看。”只徒留安嬷嬷和太后娘娘乐颠颠地笑着看我俩的笑话。
“你说这丫头闹腾不闹腾。”太后指着我,跟安嬷嬷挤眉弄眼。
我撒娇地皱了皱鼻子,蹭了过去:“别人那里,我还懒得闹腾呢。”
这么一句又是逗得他们俩哈哈大笑,太后更是搂着我再怀里拍了又拍。
用罢了早膳,我服侍着太后漱口净手,看着老夫人眸光点点莹亮,满足地看着我,我也是分外开心。
“丫头大了,也是时候了,免得夜长梦多。”安嬷嬷在一旁突然开腔,似在自言自语。
太后但笑不语,缓缓得点了点头,两人打着哑谜,我不懂。
这时候,皇后领着各位妃嫔一道过来了,免不了又是一番请安行礼,好不容易消停了,老太妃、靖王妃、小靖王和阮婧又来了,说起来皇亲也就只此一家了。
幸好皇帝的老婆并不多,否则这屋子可未必坐得下。我朝着四周环顾一圈儿,心里呐呐地想着,正巧与坐在下首的老太妃的目光不期而遇。
老太妃虽然年过五旬,但目光沉稳有力,似笑非笑地向我看过来,我并不怯懦,流眸顾盼地冲她展颜一笑。
“颜太妃,这么虎视眈眈地瞧着哀家这丫头,可还喜欢?”太后想必将我老太妃之间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兴致勃勃地扫向老太妃,话里话外含义颇深。
老太妃顶着一室的炯炯目光,笑意由淡而浓,眼神却神秘莫测,“可不是,这孩子眼神清亮澈明,言行落落大方,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了五十多个年头了,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想必这孩子是个心里通透的人物。”
“太后那是取笑我们的吧?郡主秀外慧中,谁能不喜欢,将来只怕各家都要抢破了头。”昕妃突然插进了话头,最近风头再起,跋扈张扬的性子愈加凌厉,左顾右盼间风韵妩媚,携着绢帕娇笑。
太后浅浅笑着,并不应她,反而抿了一口清茶,别有深意看着老太妃道,“别人喜不喜欢倒也罢了,只消以后的婆家人喜欢比什么都强,颜太妃,你说哀家说的是也不是?”
“太后娘娘金玉良言,那自然是的,女人能遇上好的婆家那便是一辈子的福气了。”老太妃不卑不亢地顺着。
他们两个各个说的云淡风轻,在座其他看客各个听的云里雾里,而我这个当事人就犹如置于碳火之上烘烤,急得脸都煞白了。
太后自然看出了我的紧张,长吁一口气,叹道,“罢了,玥丫头,你虽然来的最早,可这寿礼哀家可没收到呢!”
“难不成想赖了不成。”怡妃今日也来了,为着替我解围,难得巧笑焉兮地打趣着。
顿时,大伙儿一哄而笑,饶有兴致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脸色微窘,朝着红玉招了招手,谦虚道,“太后娘娘自然是什么珍贵物件都有的,我的贺礼实在不值一提,只是这份心意还望太后收下。”说着,我从红玉手中取过一副画。
“子衿别的实在不值一提,倒是绘画一技上还有几分心得,今日作画一副献给太后,恭贺太后福寿安康。”说着,又跪下去实实在在磕了一个头。
起来,起来说话。太后很是欣喜亲自接过画轴,慢慢展开来。
瞬间,一个古灵精怪的黄毛丫头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夫人引入眼帘,栩栩如生,黄毛丫头手持管箫,老夫人眯缝着眼满足仔细地听着,正是那日我吹箫的情景。
“呀,画的真像。”安嬷嬷讶然出声,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托着给太后仔细瞧。
太后朦胧的眸子望着画作渐渐走神,略一清醒,她将画作自然而然地递给了安嬷嬷,挥了挥手,并无二话,安嬷嬷自觉地拿着画作进了里屋,竟丝毫没有给大家看一眼的打算。
她稍稍抿了抿耳边的银白碎发,仍旧是神采奕奕地笑着:“你们一个个都是极孝顺的,每年都变着法儿地讨哀家欢心,哀家真是知足了。今儿个啊,哀家也准备了回礼,不会让你们一个个吃亏的。”
果然,从里间走出来的安嬷嬷手持一盏红漆木托盘,里面一溜的首饰头面,花式各异,金银玉翠,几乎恍花人的眼。
“这呀都是哀家年轻时的首饰,样子是过时了的,不过成色绝对是个顶个,你们拿回去了重新打个样儿,那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是太后私藏的,那自然是宝贝,可不是出银子能买回来的,不是进贡就是朝贺的好物件儿,哪有不眼馋的道理,正说着,大家伙儿都虎视眈眈盯着托盘,三五成群地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