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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明月松间照清泉,十六花树系柔情

“你在这里多陪陪你的娘亲吧。”

许久后,白狼王才说出一声话来,在姜神涯心中这样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父王,不仅仅是说话冰冷无情!白狼王转过身子,宽额龙眉冷星目,高鼻薄唇脸颊里凹,下宽而有力,络腮胡黑白掺杂,气宇轩昂,寻常人难以与之相视,冷漠淡然,独守心水且古波不惊。

迈步与姜神涯擦身而过,待到白狼王走远后,姜神涯一直蕴含在眼中的泪水,才滚滚落下泪眼朦胧,一步一步,胆战心惊地走到自己娘亲床边,心中难以接受。望着脸上毫无血色呼吸息微弱的娘亲,刚过四旬便就已经满头银发,面颊枯瘦如老欧,若是放在寻常世上见到,又有谁能猜出这是姜神涯的生亲,北疆白狼王府的女主人林婉雪!

姜神涯双手紧握着娘亲叠放在被子上的一只手,冰凉如玉。姜神涯再也忍不住,哭得像个孩童般,一直以来心中默默背负的一切,所有的委屈,瞬间化成往昔历历在目,六岁那年姜神涯便被强行带入北疆白狼王王府,在那期间所发生的一切是姜神涯永远忘不了!

那些士卒从娘亲手中抢走自己之时,娘亲是那样疯了一般,一次次被狠狠推开,却又一次次再扑上来拼了命想要抢回哭嚎着的自己,到最后娘亲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甚至是指甲中都满是泥土,蓬头垢发失魂落魄瘫坐在泥土地上,看着自己被抢走远去的身影却无能为力,娘亲哭得是那般的撕心裂肺!这是姜神涯多少次午夜惊醒所梦到的场景!

后来的日子里,姜神涯的记忆中,最幸福的事就是一年一次自己得以与娘亲相聚的时光,吃着娘亲给自己做的饭菜,虽然是寻常至极的食物,可都是娘亲手种的,姜神涯一直觉得是那些王府中的山珍海味所根本无法比拟的,而且也只有娘亲给自己所做新衣穿上,穿上后才会有种沐浴在秋日暖阳中的舒适感......

而往往每次令姜神涯最痛苦的也是此,每一次见到娘亲,都发现娘亲愈发的消瘦苍老,去年再见娘亲,便是参军之前,那时姜神涯见到自己的娘亲后,内心更是犹如被千万虫食,又是短短一年时光娘亲却是得苍老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瘦骨嶙峋,皮包着骨的一双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姜神涯只觉得自己的心是在被人用手生生撕碎般,看着娘亲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吃着娘亲为自己做的饭,哭涕泪具下,就着糙米饭往着嘴里猛刨,声色哽咽!

“娘,您等孩儿,等孩儿来日定将您接回我们自己的家!!”

“傻孩子!娘不求别的,娘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就好,若是能有一天看到你娶妻生子,那娘这一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而你

也算是有人照顾了,那娘就可以放心了...娘也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攒下什么聘礼,这些年来,你派人送来的银两,娘都替你攒着,希望你不要怪娘...”

姜神涯听着不是不说话,而是说不出来话,能做的就是努力吃干净桌子上的所有饭菜,外面的侍卫长已经在催促,姜神涯吃光饭菜后起身,看着娘亲手中的一袋钱,一把将身边的娘亲紧紧抱入怀中,许久之后才决然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姜神涯身子一顿,跪下身子,对着自己的娘亲,重重地一叩拜掷地有声。

“娘!你等我!就一年,我一定立下赫赫战功!此后将你接到我身边!好好照料您!孩儿发誓!!”

所以姜神涯才会在战场上那般舍生忘死,无所畏惧!因为姜神涯比谁都清楚,比谁都痛苦!在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功成名就的快慢远比不上自己母亲老去的速度!十年如一日,姜神涯没有一日不在近乎走火入魔勤练武功,为的就是早日去沙场立功,早日有了地位权势,变就能掌握住自己与娘亲的命运!

一炷香的时辰后,外头的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海阁的房门被一婢女轻轻推开。

“少主,给夫人喂药换洗的时辰到了,还请少主能回避一下。”

“阿蛮姐!”

“奴婢不敢!少主这般称呼奴婢,真的是折煞奴婢了,少主你唤奴婢阿蛮便好!”

姜神涯眼神中复杂,低头看着惊慌失措跪在自己身前看都不敢看上自己一眼的女奴婢,这还是哪个当初自己练枪练到一手血泡后,流着泪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为自己挑破一个又一个血泡的女孩吗?或许说是自己记错了.....姜神涯心力交瘁,无意在说什么,再为娘亲盖好被子,理好被角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看眼,便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了。

“涯...”

一直待到看不见姜神涯背影后,那女奴婢才久久望着姜神涯走后,已经口无一人的走廊,泪水伴着一声轻呼唤落下。回到住处后,姜神涯便就躺在了下人已经收拾好的床铺上。

院内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花树十六株,乃是当初林婉雪诞下姜神涯后亲手所栽植,株株挺拔俊秀,此时早已过阳春三月,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闭着眼,姜神涯听着屋外院里溪水流淌的潺潺之声,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少主!少主!!”

“嘭!”

姜神涯的房门轰然被撞开,冲入房中一道身影,远远地就滑跪到姜神涯床前,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看样子是担心急了姜神涯,可是却见躺在床上的姜神涯却是无心不搭理自己,目中转思便开口说道:

“少主,其实属下有一办法,不知该不该当说,或许可以就夫人一命!”

“噌!”

姜神涯一下子就从床铺上坐起身子,转过脸,双目像是能食人一般,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此人便是白狼王手下七獠之一的笑面阎罗吴仁裘,身高五尺七寸,圆润如球,脸上白净无瑕,满满横肉,堆得上下眼间,只留得一条缝隙,倒钩月牙眉下,凹鼻薄唇,看上去便就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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