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个先前借天灾陷害容媛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无论如何,明面上是没人会给容媛讨回公道了,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容媛把握盛宠的机会,就看容媛能不能拿捏得当了。
唉,我悲悲切切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还是得提点一下容媛,她如今神伤至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恐怕她想不到那么多。
屋子里,大伯母正搂着容媛窸窸窣窣地呢喃着,抽泣声断断续续。方氏站在床沿边,首先看到了我,对着我求助地挤了挤眼。
我接过一旁宫女端过来的清水手巾,款步走到大伯母身侧,递了过去,望到容媛羸弱苍白的指尖握成一只拳,默默塞在嘴里,面颊却淌着清晰的泪,无声的哭泣,我心底也不由得涌动出一股脆弱,上前心疼地一根根掰下她的指尖,道,“切莫自伤自抑,你要懂得利用这次机会。”
容媛嗖得抬起了泪痕斑斑的脸,期待甚至带着兴奋地看着我。
她如今满腔报复的心思,听我如此说,以为有好方法借此事打击别人,所以不免带着嗜血的兴奋,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立马握住她突然颤抖的厉害的指尖,因为不忍,声音都带着沙沙声,“这次晋位正是皇上想要息事宁人而对姐姐的补偿,姐姐千万不可执拗,暗地里调查即可,千万千万不要与皇上明面上对着干,更不可在皇上面前闹,那都于事无补,还会惹他厌弃。”
话音未落,我就觉得手掌狠狠一疼,定睛一瞧,容媛眸子印着烧的愤怒,几乎将我的手指掐断。我吃疼地拉了出来,她才稍微清醒些,“难道,就让那人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你可以暗地里查,但在皇上面前你要是个温婉懂事顾大局的女人,你的懂事足以勾起他对你的愧疚,你要做的是如何扩大这个愧疚,用这个愧疚获得他的怜惜,这才是你今后要做的,我相信姐姐一定能够做得到的,对吗?”容媛未置一词,只是仰着脑袋,愣怔地盯纱帐,似是听到了我的话,又似是没有听到。
我重重叹了口气,“姐姐千万三思啊,莫要让自己的任性提前终止他对你的愧疚。”说完,我也不打扰她,默默离开了。要知道总要给她点时间细细权衡一下这其中的利弊。
回到连玥殿,已是午膳时分,在屋里伺候着的只有秀秀,却不见咏莲,“咏莲呢?”我奇怪。
“哦,咏莲姐姐一大早起来,头疼的紧,所以趁郡主还没过来,在屋里稍微躺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叫她。”秀秀见我脸色不好看,以为我生气了,战战兢兢地回答。
“生病了?可去请太医了?”我收起了脸色的肃穆,关切地问。
“这……”她见我脸色缓了下来,声音也大了些,只是仍旧缩手缩脚地不敢直视我。我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一个宫女哪能请的动太医来看呢,“那你去请医女来瞧瞧吧,现在去吧。”
等她走了,我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咏莲吧,如果不是身体实在难受,她不会擅自做主自己休息的。
连玥殿宫人很少,且咏莲又是服侍我的大宫女,所以有自己的单独一间小院子。我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咏莲,咏莲……”没有人回答,我左右瞧了瞧,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儿,我心下一急,这丫头不会病的重,晕过去了吧。索性小心一推,门却开了。
“咏莲,咏莲,你在吗?”我边往里走,边小声问。立在桌侧,环视四周,果然没人,这丫头,生着病还乱跑。我自顾自地嘟囔着,便准备离开。
这屋子不大,但收拾地颇为整洁清爽,除了手边桌子上摊了老大一堆纸笺和笔墨,乱的尤为显眼。所以,我甫一低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堆纸笺,大概是一首乐谱,是的,乐谱,零零散散的,居然都是同一首乐谱,还是一首箫曲,曲名就是咏莲,我下意识地翻了翻,基本都是咏莲自己的笔迹,只有一张是不一样的笔迹,看着好像见过,但一时我却想不起是谁的笔迹了。
既然没找到人,我也没有必要多待,所以,直接带上门回了正屋。
不一会儿,咏莲自个儿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听说你病了,可好些,怎么出来了?”我关心地问,瞧着她精神恹恹的睁大着眼睛,眼睛还红通通的,好似哭过。
“没事,躺了会儿,好多了。”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
“对了,这是三皇子那边送过来的梅花糕,还热乎着,您尝尝呢。”她将食盒放到桌面上,瞬间,梅花糕熟悉的香味迎面而来,她又佯装羡慕地发出轻叹道:“郡主瞧瞧,三皇子是真有心,是不是?”
夹了一块放到嘴里轻轻抿了了一口,似曾相识的味道随着味蕾直滑到心坎儿上,我抽了抽湿漉漉的鼻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那心底的思念如洪水般排山倒海直涌了出来。我与他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郡主,徐太医来了。”门口秀秀突然出声打断了我。
我放下箸子,温柔地应了一声,“咏莲,太医来了,你去给瞧一瞧吧,好好休息,就不要过来了。”
“是。”她转身离开了。
秀秀进了来,我继续低头尝着碟子里的梅花糕,泪水却一下子氤氲了眼眶,刚要嘱咐秀秀出去,秀秀一边为我续了一盏茶,一边自顾自地羡慕开口:“咏莲姐姐好福气,能够跟着郡主,奴婢去请医女的时候,徐太医看到了,自告奋勇地过来帮永莲姐姐瞧病呢。”
恩?还有这一出?怪不得徐太医过来了,徐太医可不是平时任人摆布的太医,德高望重,怎么么屈尊降贵给一个宫女瞧病呢。
“咏莲是谁家的女儿?”
“不是谁家的啊,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郡主怎么这么问。”
“没事,你下去吧。”
那徐太医这么起劲做什么,就因为她是我郡主的宫女,不可能,那她身份又不显,那就有些奇怪了,是因为三皇子,就算她曾经是三皇子得意的宫女,也不可能得他如此另眼相待啊,真是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下午进学时,五皇子腆着脸说下回休息时要请我到最大的酒楼宝月楼吃饭,说是谢谢我上回画宴,助他偿了心愿。我心中叹息,容媛孩子没了,多伤心啊,可是谁在意呢,宫里的人还是该开心的一样开心。
下午是乐器课,我正巧问师傅是否有一首箫曲曲名为咏莲,师傅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或者是她孤陋寡闻了,我可以去问一问皇后和三皇子,他们是个中高手,或者这首箫曲是他人新作,还没有流传开来。这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我随口一问也没有放在心上。